“你觉得我追不到?”谢扬就不服气。
“我也觉得不好追,”徐海波煞有介事的帮忙分析,“你家在农村,她家在县城。你父母是农民,她父母是医生。你还经常去网吧,这样下去顶多考二本。她次次年级前十名,发挥失常也能考普通一本,正常发挥肯定读重点院校。”
谢扬被说得很郁闷,嘴硬反驳道:“庸俗。爱情讲究两情相悦,不能用这些世俗来衡量。”
陈贵良点头:“确实庸俗。”
“听到了吧。”谢扬瞬间找回自信。
哪知陈贵良继续说:“你追不上周静,跟那些都无关,纯粹是你长得丑。”
“操,你晓得个鸡儿。”谢扬听了想打人。
徐海波继续劝道:“我妈说,高中生不应该早恋,当务之急是要努力读书。考一个好学校,再找个好工作,到时候就能谈更优秀的女朋友。”
谢扬越听越郁闷,终于生气发火:“你妈说,你妈说,你他妈都高中生了,能不能别再你妈说?”
徐海波欲言又止。
看着两人拌嘴,陈贵良喝酒微笑,忽地想起一件趣事。
高考结束之后,一向老实巴交的徐海波,突然神秘兮兮找到陈贵良。他自称已不是高中生,求陈贵良带他去看黄色录像。
憋坏了,想要发泄!
在徐海波的观念当中,最出格的发泄方式,就是去看黄色录像,他想见识一下女人的身体。
但当时2004年了,县城哪还有黄色录像厅?两人傻子一样沿街寻找。
最后走得双腿酸痛,他们干脆跑去网吧包夜。在网管的热心推荐下,看了一宿《色即是空》、《蜜桃成熟时》。
多么蛋疼又美好的青春啊。
“回锅肉来了!”
老板娘把第一盘菜端上来。
谢扬对着啤酒瓶又吹了一口,随即夹起回锅肉猛嚼,恶狠狠道:“高考之前,老子都不再上网了。我要努力读书,考全年级前五名,到时候再去追周静!”
“加油!”徐海波帮忙鼓劲。
陈贵良埋头吃肉,懒得跟他说废话。
“你又不信?”谢扬指着陈贵良。
陈贵良笑道:“我宁愿信你能戒撸,都不信你能戒网。”
谢扬恼羞成怒:“老子在此发誓,高考之前如果再上网,上一次网就吃一斤屎!你们两个都是见证人。”
“别几把骗吃骗喝。”陈贵良乐道。
这词儿2003年还没有,徐海波品味了一下,才明白“骗吃骗喝”是啥意思,随即拍着自己大腿哈哈大笑。
他觉得陈贵良太有才了,简直妙语如珠。
谢扬一口气把啤酒吹完,然后去盛饭吃菜,准备吃饱了就去学习。
这孙子狼吞虎咽的同时,还一个劲儿的自我洗脑:我为周静付出那么多,连《传奇世界》都不打了,等她知道肯定非常感动。
陈贵良也吃得飞快,长期营养不良的身体,似乎正在疯狂吸收能量。
酒足饭饱,陈贵良叫来老板娘算账。
“两荤两素,三瓶啤酒,正好12块钱。”
这是今年涨价了,去年还更便宜。
陈贵良掏钱付账。
徐海波问:“谢骚棒,你说要努力学习,《小兵传奇》还看不看?”
“不看,拿去!”谢扬把小说扔出。
徐海波拿起小说,去二十多米外的租书屋归还。
陈贵良也跟过去,他对这里还挺怀念的。
租书屋内有四个书架,大部分被盗版网络小说占据。也有一些传统的武侠和言情小说,以及当下比较流行的日本漫画。
总有一些混蛋,自己爽了还不过瘾,把精彩情节撕下来反复鉴赏。
徐海波在还书的时候问:“老板,《大唐双龙传》新出的一册还没到货?”
老板回答:“中午到的,被人租走了。”
徐海波拿回押金,跑去物色其他小说。他选来选去,选了一本《佣兵天下》。
陈贵良对远古网文没啥兴趣,纯粹陪朋友过来看看。
顺便感慨一下青春。
租书屋外面还有一个简易书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报刊杂志。
陈贵良一眼就看到《萌芽》,因为这份杂志销量极好,所以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徐海波拿着《佣兵天下》去付钱,见陈贵良站那儿盯着杂志看。他直接把《萌芽》取来翻到征稿页:“你文笔那么好,怎么不去参加新概念?”
征稿信息映入眼帘。
还有三天就截稿,以寄信时的邮戳日期为准。
“那些书都卖了,这辈子还要做文青?”陈贵良自言自语。
徐海波怂恿道:“说不定你能保送北大。”
保送北大纯属做梦,清华北大等名校,从第三届新概念就不能保送了。
而这次是最后一届,还有个别学校愿意免试录取。下一届则彻彻底底不能免试。
陈贵良想想今天的数学考试,自己一道都不会做,纯靠实力去高考很艰难啊。
重生一回,他不上大学也能混得很好。
但如果高考失败,会让父母非常失望,必须想法子糊弄一下。
这里还剩四本《萌芽》没卖出,陈贵良掏出12块钱,一股脑儿全部买走。
“买这么多本?”徐海波惊讶道。
陈贵良指着征稿信息解释:“禁止一稿多投,但不禁止一投多稿。买一本杂志,就能投一篇稿子。”
郭小四当年投稿,一口气投了七篇。
两人都付了钱,准备回宿舍,却不见谢扬。
“谢骚棒!”徐海波大声呼喊。
谢扬手里拿着一本小说,从一个书架背后钻出,走到书店老板面前埋怨:“《紫川》出新的也不提醒一下。”
徐海波问:“你不是打算戒网,今后努力学习吗?”
谢扬把头发一甩,厚着脸皮道:“老子只说戒网,又没讲不看小说。”
第5章 檄文和赛博朋克
三人回到宿舍。
寝室里只有刘志宏和杨浩在下象棋。
谢扬把破行李箱塞到床底下,问正在下棋的两位室友:“他们三个呢?”
“到教室复习去了,”刘志宏说着猛拍棋子,“马后炮,将军!”
杨浩急得抓耳挠腮。
刘志宏坐在床沿抠脚丫子,得意洋洋道:“乖乖把车送来我吃。”
陈贵良站旁边打量这两位。
在他的印象中,刘志宏和杨浩属于失踪人口,高中毕业就彻底不知去向。
看了一阵,陈贵良拿衣服去洗澡,他感觉自己身上腻得慌。
这破筒子楼,没有独立卫浴,每层楼共用一个厕所、一个浴室(兼洗衣房)。
热水器和浴霸自然也没有,需要学生自己去锅炉房打开水。
陈贵良连开水都不打,他高中洗了三年冷水澡。
寒冬下雪亦如此。
因为开水要2毛钱一壶,陈贵良觉得太浪费钱。
此时此刻,浴室里有人在洗衣服,还主动跟他打招呼:“陈大侠洗澡啊!”
“今天考得怎样?”陈贵良忘了此人是谁,只能说些没营养的话。
那人往衣服抹肥皂一阵搓洗:“考得还行。”
陈贵良把桶放在洗衣台上,随手拧开水龙头。
趁着接冷水的时候,他把衣服裤子都脱掉,抖了抖蔚为壮观的大鸟。
洗衣服的同学,刚好回头看见,顿时自惭形秽。
接了大半桶水,陈贵良当头淋下。
嘶!
明天就是“立冬”,冷水骤然淋头,那滋味真的酸爽。
快二十年没这样干过了,陈贵良感觉好有意思。
他甚至连洗发水都没买,拿着香皂在头顶抹来抹去。再抓搓一阵头发,第二桶冷水又已接满。
陈贵良打着寒颤,这次干脆懒得用桶,脑袋伸到水龙头下直接冲洗。
一顿澡洗完,浑身直打哆嗦。
冷到感冒发烧也无所谓,不吃药就能硬抗过去。
来自农村的留守儿童,命贱的同时也命硬。就如石头缝里长出的杂草,阳光和水分都属于奢侈品,但给他们一丝丝机会即可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