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君来呢？”陈贵良问。

　　童志鸿说：“图书馆查资料呢，这段时间一直在写论文。论文题目我都听不懂，叫什么《某些非线性波动方程解的长时间行为与奇性研究》。”

　　陈贵良哈哈一笑：“我也听不懂。”

　　蒋君来大一时报了很多课，大二稍微降低报课数量，大三主要学习数学和物理。他自称想要本校保研，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已经在某位教授的课题组打杂。

　　陈贵良定好闹钟，在宿舍床上躺了一阵，忽然听到童志鸿解脱般喊道：“总算打完了。下班收工！”

　　陈贵良说：“那么累还玩？”

　　童志鸿道：“你不玩魔兽当然不清楚。公会里都是兄弟姐妹，有很深厚的感情。如果不参加公会活动，其实也没人喊打喊杀，但你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妈的，魔兽果然是社交软件。

　　童志鸿在魔兽里聊了几分钟，便火速下线又登陆《未来纪元》，跑到元旦更新的地图里组野队刷副本。

　　“还是在这里刷图爽啊。”童志鸿发泄式的疯狂砍怪。

　　陈贵良哭笑不得。

　　《魔兽世界》是正妻，需要相敬如宾过日子。《未来纪元》就是小妾是吧？一上来就干，爽完提裤子就走。

　　童志鸿说道：“我们公会还有个妹子是明星，叫什么万倩，声音特别好听。她还在海内网有账号，我专门去看了她的生活照。非常非常非常漂亮！”

　　“万倩啊？那确实漂亮。”陈贵良表示赞同。

　　童志鸿说：“你不知道，她很牛逼的，还指挥过40人团本。一般人搞不定。”

　　陈贵良笑道：“有那么多时间玩游戏，她多半是接不到什么片子。”

　　童志鸿说：“人家能接到影视剧，而且还是歌手，去年发了唱片。我们公会的兄弟，有不少人去买她的唱片。干……BOSS怎么这么难打？”

　　“废话，你刷的是最新深渊副本。”陈贵良没好气道。

　　手机定的闹钟响了，陈贵良爬起来说：“再见。”

　　“再见……啊，要死了，要死了……”童志鸿慌张喝下生命药剂。

　　陈贵良蹬着自行车，一路杀向潘爱明的办公室。

　　再过两天就是期末考试周了，多数院系都已经结束本学期的授课。

　　陈贵良到地方的时候，潘爱明正坐在电脑前，指导一个研究生写毕业论文。

　　“你先坐会儿。”潘爱明说。

　　“行。潘教授您先忙。”陈贵良道。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那研究生告辞离开，还跟陈贵良说了声再见。

　　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两个。

　　潘爱明笑问：“你好像快本科毕业了。想报我的研究生啊？”

　　陈贵良说：“潘教授别开玩笑了，我就只学过《高数E》，想转计算机也有心无力啊。”

　　“那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聊天？”潘爱明问。

　　陈贵良也不绕弯子：“我想请潘教授出山做智能手机。”

　　潘爱明闻言一怔，随即摇头：“我没做过智能手机，对这个东西并不了解。”

　　“但您是操作系统内核专家，做嵌入式系统也是大师级的，还精通驱动程序和硬件抽象层，特别擅长系统级性能优化……”陈贵良把自己打听到的都说出来。

　　潘爱明摇头：“你另请高明吧。教书挺好的，不用费脑子，我现在特别满意自己的生活状态。”

　　在90年代到2000年初，微软亚洲研究院就是一群疯子，那研发环境就像给人打鸡血一样。尤其是新部门、新任务，一个个都自动加班，累得吐血的不止一两个。

　　潘爱明就是身体扛不住，才不再从事直接开发工作，转而给其他开发人员做技术支持。但身体状况不好，遇到难题越来越焦虑，整个人都处于抑郁状态。最后干脆辞职到北大教书。

　　他一回想起那段日子，就感觉心有余悸。虽然很想重新做研发，但又害怕自己扛不住。

　　陈贵良说道：“只要潘教授愿意来，公司期权可以细谈，团队人员也由潘教授自己招募。”

　　潘爱明刚刚还说自己不懂智能手机，现在却又说：“做智能手机很复杂的，还需要非常强大的硬件团队。尤其是优秀的硬件架构师不好找，还有基带、射频、电源管理、传感器、触控、音频……”

　　陈贵良说：“挖人。”

　　“不好挖的。”潘爱明一直推脱，却又不再直接拒绝。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既抗拒改变，又跃跃欲试。

　　他这种顶级专家，已经休息好几年，休息期间还一直做理论研究。哪有不想重新出山，把理论研究付诸实践的？

　　陈贵良说：“再难也要人去做。潘教授不想亲自造出中国人自行设计的智能手机吗？”

　　潘爱明道：“我再考虑一下。”又补充一句，“你先回吧，不用再劝了。也别提年薪什么的，这个事情跟钱无关。”

　　陈贵良欲言又止：“那我改天再来拜访。”

　　陈贵良离开之后，潘爱明独自坐在办公室抽闷烟。

　　潘爱明的作风是“只谈技术不聊家常”，别说让他管理一家公司，就算只是管理研发团队，其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都够呛。

　　所以，研发团队尽量让潘爱明自己搭建。

　　如果是陈贵良招来一帮高手，跟潘爱明搭伙一起搞研发，估计顶多两三个月就要闹矛盾。

　　抽闷烟抽了半天，潘爱明拨打电话：“老陈，一起做智能手机怎么样？把你的博士生团队全拉进来。”

　　清华的陈瑜教授笑道：“你教书教得好好的，又是北大又是清华，怎么忽然想起去做智能手机？”

　　“有人跑来请我，把我说得心痒痒，”潘爱明道，“做智能手机属于复杂工程，我一个人肯定搞不定，还得请你出山才行。”

　　陈瑜问道：“哪家公司来请你？”

　　潘爱明道：“字节跳动的陈贵良。”

　　“就是那个把公司折腾上市的北大学生？”陈瑜确认道。

　　潘爱明说：“嗯，就是他。他不是在美国融了一笔钱吗？游戏公司也日进斗金。资金上应该没问题，就是技术团队欠缺。”

　　陈瑜想了想：“不如把中科院微电子所的章超也拉进来，咱们清华、北大、中科院的团队一起搞！”

　　“你同意了？”潘爱明问。

　　陈瑜说道：“为什么不同意？难得有金主愿意出钱，我们几个带着研究生，把理论转化为实践，攻克一道道难关。这种事说起来就让人兴奋。成功了自不用说，失败了也能获得经验。说句不好听的，亏钱打水漂的又不是我们。”

　　潘爱明笑道：“哈哈，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聊了一通，讨论合作细节，随即挂断电话。

　　潘爱明也不摆架子故意晾着，直接给陈贵良打电话：“我打算把清华的陈瑜教授、中科院的章超教授，也一起拉进来搞研发。你出钱在北大、清华、中科院建立项目实验室就行。我们带着其他教授、博士生、研究生一起搞，需要人手的时候再去招募。”

　　陈贵良问道：“需要多少钱？”

　　潘爱明说道：“我跟陈瑜教授大致估算了一下，三校实验室在筹建期的总投入约3.5亿元。需要场地和设备，这个花钱最多。”

　　3.5个亿？

　　陈贵良知道做手机花钱，但也不用花这么多吧。而且还只是实验室筹建期的开支，后续还要继续投入。

　　魅族那边，肯定没花3.5个亿。

　　这几位教授，到底打算玩多大啊？

　　潘爱明笑道：“怎么？被吓到了？哈哈，放心，这么大的项目，而且还是开发智能手机，我们可以申请国家政策支持。863、核高基这些都可以申报。可以拿到项目补贴，可以获得设备关税减免，可以获得地方政策扶持……这一套搞下来，能节省好几千万，而且政策一路开绿灯。”

　　妈的，这些教授就会搞大事儿。

　　我当冤大头跳出来砸钱，他们趁机整起一大堆摊子。

　　“我投了！”陈贵良咬牙说道。其实心里想的是投个鬼，还得再看看你们拿这么多钱要干嘛。

　　潘爱明的心情愈发高兴：“陈总大气。出这么多钱，陈总亲自给项目取一个代号吧。”

　　陈贵良想了想：“夸父计划。”

　　“这名字好，夸父追日，不成功便成仁！”潘爱明赞道。

　　陈贵良说：“成功就可以了，别扯什么成仁。项目失败，只有我一个人成仁，亏钱亏得能让字节跳动倒闭。”

　　“哈哈哈哈！”潘爱明笑得很欢快。

　　这年头，愿意砸钱让教授们玩的企业家真不多。

第333章 5000万元研发预算就可以搞

　　字节跳动，总裁办公室。

　　公司法务总监石谦听完陈贵良说的情况，忍不住笑道：“那几位教授，觉得陈总你人傻钱多呢。如果要申请什么863计划，一定要严格走流程支付使用费。”

　　陈贵良问：“专利问题？”

　　石谦点头说：“反正情况特别复杂，学校资源产出的成果，一般是专利归大学所有，字节获得独占免费许可。混合资源产出的专利，学校与公司共同持有。尤其是混合产出，专利纠缠不清非常麻烦。”

　　陈贵良问：“只要报了863计划，专利就一定有纠纷？”

　　“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石谦说道，“一部分可签署《863课题补充协议》，约定课题仅覆盖基础理论研究的部分，注明‘应用层开发由企业自费完成’。”

　　“一部分可向学校捐赠设备签署协议，换取课题成果的专利独占许可和再授权权。专利独占许可期限，可一直持续到专利期结束，相当于专利还是归公司所有。”

　　“一部分可签署专利托管协议，重复前面那个操作。”

　　陈贵良问道：“我不想搞那么复杂呢？”

　　石谦说道：“两种办法。第一种：共建联合实验室，实验室注册为字节跳动的子公司。如果学校提供了场地和设备，由公司出钱租赁。”

　　“第二种办法：三位教授成立个人工作室，与字节签署技术开发合同，专利由工作室1元转让给字节。又或者字节控股那些工作室，天然拥有专利权。”

　　“这两种办法，一定要跟学校资源切割。国家科研设备，签署设备租赁协议。财政拨款项目，禁止教授用于相关课题研究。参与研发的在校研究生，须签署公司实习协议并支付工资。”

　　“明白了。”陈贵良说。

　　那些教授或许没有多想，他们只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这种法律意识淡薄的行为，放在这个年代非常普遍，结果就是搞出一堆专利纠纷。

　　陈贵良可不会去踩坑。

　　期末考试期间，陈贵良又拿到三位教授给出的项目详细预算清单。

　　他终于知道为啥要花3.5亿了，有些项目内容甚至带着科幻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