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陈远疆把粥盛到碗里,“去堂屋坐着吃,这儿油烟大。”
舒染端着粥和饼去了堂屋。饼是葱花饼,外酥里软。
陈远疆也盛了碗粥过来,在她对面坐下。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今天天气不错。”舒染说,“正好出门。”
“嗯。”陈远疆点点头,“吃完咱们就走。上午去城墙,中午在外面吃,下午去旧货市场转转,然后送你回宿舍。”
“好。”
吃完饭,陈远疆载上舒染,雪地上轧出两道车轮印。
街道上人不多,偶尔有走亲访友的人提着礼品走过。
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城墙。说是城墙,其实只剩下一段土垒的残垣。
陈远疆把车停在路边,带着舒染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往上走。雪有点深,踩下去没过脚踝。陈远疆走在前头,让舒染跟着走。
“小心点,这儿滑。”他回头说,伸手扶住她,“走这边,这边雪浅。”
舒染跟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爬到城墙顶上时,微微有些喘。陈远疆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上来。
“看。”他指着前方。
舒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整个V城尽收眼底,能看到更远处绵延的戈壁和雪山。雪把一切都覆盖了,白茫茫一片。
“真好看。”舒染轻声说。
“看得远,就想得开。”
舒染转头看他。他站在城墙边上,眼神很平静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过这儿?”她问。
“嗯。”陈远疆说,“有时候站在这想想事,心里会平静很多。”
舒染没说话,也看向远方。视野开阔,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两人在城墙上站了会儿,陈远疆走到舒染面前,“下去吧,别冻着了。”
下城墙比上去难,雪滑。陈远疆走在前头,每一步都踩稳了,才回头看她:“跟着我脚印走,慢点。”
舒染跟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下挪。走到一处陡坡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陈远疆反应极快,转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力道太大,舒染撞进他怀里,鼻子磕在他胸膛上,有点疼。
几秒钟后,陈远疆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耳根有点红:“没事吧?”
“没事。”舒染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多谢你了,不然我就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这儿滑,你挽紧我。”陈远疆说着把胳膊伸过来。
舒染挽住他的胳膊,陈远疆走在前头,她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往下走。
到了城墙脚下,舒染松开手,陈远疆也放下了胳膊。
“接下来去哪儿?”舒染问。
“去吃饭吧。”陈远疆说,“我知道一家小馆子,羊肉汤做得好。”
“好。”
那家小馆子在一条小巷子里,门脸不大,但很干净。老板是个中年汉子,认识陈远疆,见他进来就笑:“陈干部来了?哟,还带了同志?里边请里边请!”
店里就三四张桌子,两人找了靠墙的桌子坐下,老板递过来菜单,其实就是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几样菜。
“羊肉汤两碗,再来两个馕。”陈远疆点完,问舒染,“还要别的吗?”
“够了。”舒染说。
老板应了声,去后厨忙活了。很快,两大碗羊肉汤端上来,汤色奶白,上面飘着香菜和葱花,羊肉切得薄薄的,堆得冒尖。馕也是洒满了芝麻,散发着香气。
“尝尝。”陈远疆把筷子递给她。
舒染夹了块羊肉放进嘴里,炖得软烂,不膻不腻。汤也鲜,喝一口暖到心里。舒染掰了一小块馕泡进汤里,吸饱了汤汁,吃起来格外香。
“好吃。”她说。
“嗯,这家我吃过,看来咱们口味一致。”陈远疆也埋头吃。
两人吃得浑身冒汗。吃完结账,从馆子出来,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去旧货市场?”陈远疆问。
“好。”
旧货市场里什么都有,舒染在一个卖旧书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老头,戴着老花镜,正低头看一本旧书。
“同志,随便看。”老头头也不抬地说。
舒染蹲下身翻看。书大多破旧,有的缺页,有的发霉,但种类挺多,有小说,有教材,还有些技术手册。她翻了一会儿,挑出一本。
“这本多少钱?”
老头抬眼看了看:“五分。”
舒染掏钱买了。又翻了一会儿,找到一本《边疆民歌集》,手抄的,纸页已经泛黄。她翻了翻,里面记录了不少少数民族的歌谣,有的还配了简谱。
“这本呢?”
“一毛。”老头说,“这可是好东西,我收来的时候可费劲了。”
舒染也买了。陈远疆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她挑书,没说话。等她买完了,才问:“还要看别的吗?”
“再转转。”
市场不大,很快就转完了。舒染手里多了几样本书。
“差不多了。”她说,“回去吧。”
“好。”
街道上人多了些,都是走亲访友回来的。
“今天高兴吗?”陈远疆忽然问。
“高兴。”舒染侧头看他,“谢谢你带我出来。”
陈远疆笑了笑没说话。但舒染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好。
回到院子时,已经下午六点了。
“你先收拾东西,”陈远疆停好自行车,“晚上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好。”
舒染回了客房,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窗外,陈远疆正在院子忙活,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点不舍,有点留恋。
但她没细想,起身去了堂屋。
陈远疆已经进屋了,他把水壶坐上去,转身看见她:“收拾好了?”
“嗯。”
“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做点就好。”舒染说,“我来帮忙。”
两人一起做了晚饭——炒了个土豆丝,炒了个肉菜,煮了锅面条。
吃完饭,陈远疆洗碗,舒染把堂屋收拾了一下。等一切收拾停当,天已经黑透了。
“我送你回去。”陈远疆穿上大衣。
“好。”
舒染拎着网兜,跟他一起出了门。
车上两人都没说话。
到了教育局宿舍,陈远疆和舒染一同下车。
“我上去了。”她说。
“初六上班?”
“嗯。”
“那……初五晚上,我来接你?”陈远疆说,“咱们一起吃顿饭。”
舒染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陈远疆站着没动:“你的炉子灭了吧,我去把炉子生个火?”
舒染心里一暖,点点头。
宿舍里冷清清的,炉子灭了,气温低得能呼出哈气。
陈远疆让舒染在一边休息着,自己提上铁桶去大院的煤棚铲了满满一桶煤,进屋后问道:“你平时怎么弄煤进来的?”
舒染不以为然:“我能提半桶啊。”
陈远疆拍了拍手上的灰,叮嘱道:“这么厉害,以后我过几天就来把煤给你补上,你人不在的时候也别熄火,盖上煤灰,回来再拨开添煤,这样房子就不冷了。”
陈远疆话说完,炉内的煤块也被他点起来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不用省着烧。”
舒染打趣道:“大领导三天两头给我题煤桶,面子上不太好看啊。”
陈远疆白了她一眼,脸上却带着笑:“你呀,就别□□的心啦。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路上小心。”
第161章
初五下午, 陈远疆果然来了。
舒染刚把宿舍收拾完,炉子烧得正旺,就听见敲门声。拉开门, 陈远疆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布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