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一扫前些日子的低落心情，满心是开创一本新杂志的斗志，当即答应下来，甚至见现在时间还早，她们要直接前往蕾妮夫人的办公室，详谈投资和杂志社的事情。

　　“朱莉，不如你也和我一起？”临走前，卡洛琳小声与朱莉说道，她们同在市立时装学院毕业，又都进了杂志社，刚上任主编，卡洛琳就想着挖角了。

　　朱莉瞥了她一眼，见卡洛琳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轮到朱莉纠结了，“我再考虑一下吧。”

　　卡洛琳知道朱莉的情况比自己要复杂一些，毕竟她已经结婚了，便说道：“栏目主笔人的位置，我留给你一个。”

　　“嗯，两天后我给你答复。”朱莉认真说道，没有跟她们一起去详谈。

　　萝丝三人聊了很久，一时半会也聊不完，晚上，蕾妮夫人派马车把萝丝两人分别送回酒店和公寓，约定了第二天继续，到时蕾妮夫人还会叫上律师帮她们分析条款，合同定好萝丝也会自行找律师确认后，才正式签约。

　　“看来今天很顺利。”两人在套间里休息，简宁见她一脸轻松，就知道结果不错。

　　“当然。”萝丝累却高兴，“我果然没看错，卡洛琳真是时尚界的天才，她对潮流的敏感度是天生的，今天和她聊过，我得到了好多新的灵感，

　　而且她也认为，束腰不仅对女性健康不友好，也根本没有美感，她说会在专栏慢慢分析的，我们今天聊了下具体的杂志目录，暂时确定了五个主题专栏加广告招商页，广告页我们自己刊登，其他专栏她负责把握，我们每次把要刊登的内容和设计图，提前寄给她，整理到下一期的内容里。 ”

　　“哦还有，我们准备做双语版本。”萝丝接着道。

　　“是个好主意。”简宁点了点头，杂志社都开在巴黎了，不再做个法语版就浪费了。

　　至于在伦敦印刷，又寄到巴黎售卖也完全合理，原本伦敦就有巴黎杂志的代工印刷厂，不过考虑到法郎汇率问题，巴黎的售价可以稍微提高一些。

　　“是蕾妮夫人提议的，她说在巴黎买不到太可惜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是想和《时尚画报》抢市场。”萝丝回想当时蕾妮夫人的话和神情，几乎可以肯定了。

　　蕾妮夫人要投资的事情，简宁也知道，并且欣然同意，有一位巴黎本地的投资者，对她们来说是比较有利的。

　　印刷和主要销售都在伦敦，蕾妮夫人也没有印刷厂或出版商背景，否则也不会轻易被挤走了，初期她们不用担心什么被架空的问题，反而有人可以分担风险。

　　“应该抢，不仅是法国，将来我们还要抢美国、德国、意大利的市场，成为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时尚杂志。”简宁豪言壮语，引得萝丝笑得停不下来。

　　她们不知道，这句话将来不仅实现了，还被记录在初代福斯特家族的传记中，一直被后人铭记。

　　“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去了，你这里能处理完吗？”笑完，简宁又问道，她们没法在这里久留，“还有之后我们要派一两个人常驻巴黎，不能一点杂志社的情况都不知道。”

　　说到这，萝丝也发起愁，本来就缺人，留在巴黎的人至少要会法语吧，萝丝自己也不能待太久，“杂志社的事可以交给卡洛琳，签完合同我们就可以走了，派来法国的人我再想想吧。”

　　愿意背井离乡的人应该不多，还要会法语，实在不行她回去问问服装店有没有人想来，现学点法语送来？

　　“先生小姐，可以让我留下吗？”萝丝考虑着让人现学法语的可行性，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好像还有点发颤。

　　“茹丝？”萝丝和简宁惊讶的看向门口。

　　“我，我不是故意听见先生小姐谈话，正要来送点心，所以……”茹丝紧张道，手上端着托盘，正如她说的一样是果冻类点心。

　　“没事，过来吧。”萝丝坐起来，让她来对面坐下，“你刚才说想留下？留在法国？你不怕吗？”

　　茹丝今年二十三岁，是甜品店的第一批员工。

　　“有一点怕，但我还是想留下！”茹丝腰背挺直，她想大胆地抓住这个机会。

　　萝丝和简宁对视一眼，同时在心里评估起来，她们公司的员工会法语的不多，埃莉诺几人可能选修过法语，但不算流利，而且也不可能来巴黎。

　　普通员工大部分刚摆脱文盲水平，茹丝比较特殊，以前在贵族家当侍女时，自己偷偷学的，可以说很有天赋，靠着偶尔请教贵族小姐的老师，学成这样的水准。

　　“你虽然会法语，但留下来的人并不是单纯做一个翻译，你要学着做杂志社的事情，了解杂志内容，专栏主题，还要懂一些财务，作为伦敦和巴黎之间的沟通人，也许会很难很辛苦。”萝丝说道。

　　“我愿意学！”茹丝听完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积极了，“我其实，还给杂志投过稿的。”

　　“什么杂志？”萝丝有点惊喜。

　　“《主妇生活》，我投了一个自制围裙的做法，被采用了。”茹丝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道。

　　那个围裙比普通围裙多了些口袋，而且可以将全身都套住，样式简单好看，还防油烟，就被采用了，之后茹丝还投稿了一些袖套、手袋的做法，不过都落选了。

　　又聊了一会儿，萝丝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发愁员工的问题，茹丝就主动请缨了。

　　茹丝虽然不在服装店工作，但也是她们公司的老员工了，会法语，投过稿件，对杂志社的工作有兴趣，自学能力强，胆子也不算小，还挺合适的。

　　话语中，萝丝和简宁都能听出来，茹丝颇有点雄心壮志，而且很聪明果断，一有机会就争取，甜品店店员到杂志社助理，也是阶级小跨越了。

　　此刻成为杂志社元老，将来她就有可能成为正式编辑，专栏主笔，甚至副主编，如果她对撰稿没兴趣，也可以走行政方向，大小是个中产管理层。

　　“如果你留在巴黎，你的家人会同意吗？”萝丝觉得可以试试，问了关键问题。

　　“没关系的！我的父母几乎不和我联系，他们一直留在家乡，我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就算我来巴黎了，他们也不会知道的。”茹丝急切道。

　　简宁听了都替这孩子捏把汗，真不怕她们把她给卖了啊。

第95章

　　既然茹丝本人很坚定，简宁两人可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先学习，作为伦敦和巴黎之间的联络人。

　　“好，那你就留下吧，明天我带你去认识一下主编，刚开始的薪水不会很高，不过你在巴黎的房租公司会承担的。”萝丝决定让她试试。

　　“谢谢萝丝小姐、简宁先生！”茹丝激动得脸红，快速站起来给她们两人九十度鞠了个躬。

　　“明天我去找公寓，走之前把你的住处定下来。”简宁对茹丝说道。

　　留在巴黎工作并不需要办理什么手续，找到工作直接留下就可以，外国人定期登记，半年后可能需要交法国的税，总的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因此茹丝这次就不用和她们回去了，放在伦敦的家当，原本简宁是想着让她同屋朋友收拾了寄来，费用公司出。

　　不过邮寄可能会丢失，茹丝想了想，犹豫着说道：“能不能直接卖掉，换成钱？”

　　茹丝也没什么家当，贵重的东西只用一个饼干盒装着，那些旧衣服被子寄过来可能邮费比本身还要贵，还有丢失的概率，不如直接换成钱。

　　“也行，那你把自己的东西尽量写下来，有多少钱也写下来，我们走之前直接把钱给你。”简宁觉得这样的确更划算。

　　“嗯！我这就去写！”茹丝重重点头，套间内有笔墨，她就在这里写，还给每样东西都找了去处，比如她最好的一条裙子，便宜卖给同屋姐妹，她的被褥卖给隔壁一家五口……

　　加上她攒的存款，最后估算出一个总价，也就3英镑多一点，简宁收了单子，按照3.5英镑换算成法郎给她。

　　第二天，萝丝和简宁分开行动，萝丝带上丽贝卡和茹丝去找卡洛琳，简宁和皮普去帮茹丝租房子。

　　这几天简宁不只是找人，也在尽量了解巴黎，通过酒店前台，简宁前天还找到一家旧书店，里面有很多过期的报刊杂志二手书，不止本国，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

　　店铺在拉丁区，靠近索邦大学、法兰西学院，还有很多女子学校，属于文化氛围很浓的地方。

　　开店的老爷爷应该也不是为了赚钱，很佛系，简宁去了两次，店内都有两三人在看书，找资料，简宁在里面翻了很久的报纸，还打听了一堆消息，老爷爷也没赶人。

　　“……你自己翻，别问我了。”只不过问到最后，老爷爷嫌简宁太烦了，躲到楼上去而已。

　　简宁就在这找到了一些汽车发动机的新闻，第一个发明的人还真的也叫本茨，不过不是卡尔·本茨，而是塔卡尔·本茨。

　　发明汽油发动机是一年多前的事情，法国现在已经有两家公司在制作汽车，潘哈德和标志，前者正在融资，后者则是家族企业，简宁几人那天看到的车正是潘哈德汽车。

　　简宁当时就心动了，如果投资买点股份，以后拿分红也很香啊。

　　不过下一秒就打消这个念头，汽车行业确实很有潜力，但投资金额偏大，又是跨国投资，查财务报表、信息传递都很麻烦，还是算了。

　　现在英国汽车制造业落后于德法，简宁准备回去关注一下这方面的情况，真要买股也买近一点的公司，或者买一点石油燃料的股份，要不了几年就有回报了。

　　最后简宁在店里淘了两本书，准备带回伦敦去，顺便和书店老爷爷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觉得这个爷爷很有意思，可以当笔友啊，这就是她在巴黎的人脉！

　　今天简宁又来到拉丁区附近，不过没有再去旧书店，而是实地考察，给茹丝找到了一家女子公寓。

　　女子公寓是专为单身女性提供的集体公寓，由女房东管理，这间公寓还包含餐饮服务，晚上有宵禁，十点关门，且对租客的职业有要求，偏好编辑、作家这种比较“体面”的工作。

　　正好茹丝之后在杂志社工作，算是符合要求。

　　公寓地址在第六区，靠近卢森堡公园，绿化和治安都很好，附近有许多女子学校，对单身女性比较包容，茹丝是公司外派留在巴黎的，简宁要为她的安全负责。

　　杂志社的选址，昨天萝丝和简宁说过，也带回来了卡洛琳和蕾妮夫人的建议，一致选在拉丁区，也是因为这里文化氛围浓郁，治安好，对女性主导的杂志社也会比较包容。

　　从女子公寓去拉丁区上班，步行或短途马车都可以，还可以与公寓其他住户一起，大部分住在这里的女子，也都是去拉丁区工作的，结伴安全性就高了。

　　简宁以弟弟的名义帮茹丝先订下一间房，交了押金，明天茹丝就可以搬过来入住，回去后，简宁手写一封前雇佣证明，信中保证茹丝的收入正当与品行端正。

　　等杂志社地址确认以后，卡洛琳就可以再出具一份详细的雇佣证明，以打消房东的顾虑。

　　虽然比较麻烦，但这让简宁更信任公寓的管理。

　　回去的时候，简宁两人路过卢森堡公园，看见大水池边有很多孩子在放帆船玩，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一群穿着水手服或西装的小男孩儿，将和他们差不多高的帆船放进水里，再用长杆子一次次推走，简宁看着莫名有点手痒。

　　期间简宁听见皮普小声碎碎念着什么，就问道：“皮普，你在说什么？”

　　“我在学法语，先生。”皮普严肃道。

　　“？”

　　“那个是'帆船'，这里叫'卢瑟包公园'，那是'睡池'……”皮普掏出自己的本子给简宁看，上面记了一些法语单词和常用语，“这是茹丝教我的，她还说她留在伦敦的法语书都送给我了。”

　　本子上写的都是她们这几天遇到过的事物单词，注释上能看出皮普很认真在学，简宁问道：“你也想留在巴黎？”

　　皮普点头，又摇头，“我只是觉得多学点东西以后可能会用上，茹丝就是因为会法语，这次才能来法国，甚至留下来，可我不会，来这里什么都不方便，也帮不上忙。”

　　在伦敦时皮普觉得自己很厉害，简宁器重他，让他与各个合作商、顾客联络，但换了个地方，他连话都没法和别人说，上午找房子时也是简宁在与人交流，他就是个摆设，这让他产生了挫败和危机感。

　　如果一开始只是有点好玩儿所以想学点法语，昨晚茹丝确定成为新杂志社的助理后，他就完全认真起来，至少要把法语学到可以简单交流的水平。

　　如果以后罐头厂的生意也做到法国来，他就可以成为那个来法国的人，直接和合作商交流，也不会被翻译坑。

　　不仅他自己要学，他还准备回去督促莎拉她们，一起学点新东西，公司的发展这么快，她们必须跟上。

　　“这想法很好，不过自学效率低了点，你和茹丝还是不一样的。”简宁语重心长地说，“回去可以报个夜间法语课，学费公司出，不要影响你白天的工作。”

　　伦敦有些学校提供夜间法语课程，侧重实用性，适合商人和工人自学，学费也不高，一学期只要几先令，简宁是很支持自己的员工多学习上进的。

　　“谢谢先生，我一定会认真学的！”皮普郑重道。

　　多伦普私立学校，中午休息时间，尤金和同学们一起吃点心，同学们已经习惯尤金每天都拿出好吃又好看的食物，坐在尤金身边和对面的位置格外抢手，因为每次尤金都会分享一些给他们。

　　“尤金，下周的橄榄球赛你参加吗？”希尔抢到一块蔬菜卷饼，一脸享受地啃着，抽空问道。

　　蔬菜卷饼并不是单纯一张饼卷着蔬菜，而是将搭配好的蔬菜捣成泥，与面粉和成团烙饼，再卷入秘制的酱料、脆皮和各种馅料，切成合适大小，横截面就能看出里面的内馅有多丰富。

　　吃起来软、韧、脆、香都有，还营养均衡，哪怕是孩子们讨厌的蔬菜，这么做了以后就没有了怪味，让他们抢着吃。

　　家里的厨娘原本是丽贝卡担任，后来丽贝卡逐渐成为萝丝她们的贴身侍女加小助理，就慢慢交给另一位女仆内莉，签了终身契约后，简宁教她们做了不少菜。

　　工序复杂需要严格控制火候的那些菜，内莉可能做不好，但这种巧思类的菜谱，她掌握的很好，每天给尤金变着法地带点心，她自己也做出兴趣来了。

　　“嗯。”尤金吃着自己的卷饼，淡淡应了一声。

　　“我也要去，我们一队吧！”希尔把饼全塞进嘴里，抢先道。

　　尤金还没回答，旁边的其他人先不满意了，“不行！上次就是你和尤金一队，这次我也要！”

　　“你上上次不也是和尤金一起吗？还有你也是，这次该换我了！”帕尔不满地反驳他们。

　　“我和尤金本来就是一队的，你和我们都不是一个班的。”希尔撇着嘴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