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客厅就是董事会的延伸，这些大人物的夫人或许没有亲自在商业文件上签字，但她们构建了商业帝国的社交网络。

　　“希尔达夫人愿意加入慈善委员会，贾斯敏夫人推荐来一位金融律师，奥特罗小姐认为协会可以成立一个时尚委员会……”萝丝一一罗列着名字。

　　这些名字都是纽约金融、工业、艺术等圈子内精英们的家眷，并不比刚才晚宴上的人身份低，有些甚至高出不少。

　　一开始，简宁就没想过让迈尔斯他们出力，不拖后腿就不错了，她有自己的助力，早已经准备好了，迈尔斯等人到时只需要挂名，让她们开始得顺利些。

　　“后天去一趟贾斯敏夫人家，告诉她协会的事很顺利。”简宁说道，今天只是口头约定，不知道他们回去后会不会反悔，她要快速把事情都做完。

　　简宁的速度非常快，五天后就将协会章程、领导层名单和首批会员名单等送到重要成员手中，并确定了成立大会的时间和地点，在半个月后纽约大酒店会议厅。

　　看到领导层名单时迈尔斯等人都心情复杂，主席是简宁，副主席是迈尔斯和杰拉德，财务官是杰玛夫人，技术委员会主席是萝丝，慈善委员会主席是希尔达夫人……

　　除了当时晚宴在场的成员，整个协会快三分之一都是女人，连伯莎夫人都有个荣誉艺术顾问的名号，这真的不是什么娱乐沙龙吗？

　　他们是想反悔的，不过简宁居然先把名单送去报社刊印了，同时散布了不少他们的好话，夸他们是良心资本家，关心工人群体的生活，想办法降低他们的生活成本，支持成立行业协会来制定标准，保证商品品质等等。

　　诸如此类的流言把人捧高，也不知道简宁是怎么在五天内把消息传播得这么广，瑞兰的下游零售商已经来问工装外套的新尺码什么时候可以订购了。

　　不仅如此，有三家女性报刊将成衣行业协会成立的消息放在主版面，夸简宁她们树立良好的女性形象不奇怪，简宁早就是女性杂志上的常客了。

　　可这次她们用极大的篇幅赞美了迈尔斯几人，说他们是真正有男子气概的绅士，承认并欣赏女性的才华，展现了真正的公平与远见，他们的品格如同荒漠中的绿洲般珍贵……

第200章

　　“简宁小姐，哈。”迈尔斯的办公室内，海斯将一份报纸扔在桌上，摇头轻哼一声，随后点燃一根雪茄，报纸那页上是关于成衣行业协会的内容。

　　瑞兰坐在他对面，他并没有想象中生气，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狡猾的，事实上，用这样的招数才符合他对简宁的看法。

　　办公室内是成衣协会成员名单上的几名重要男会员，也是那些流言与报道重点赞扬的人。

　　“……她把一部分协会章程也公布出去了，这完全不符合建立协会的规则。”理事会成员之一的配件商拿起报纸看过，皱眉道。

　　所有相关报道都应该在成立大会以后公布出去，章程也一样，甚至这些章程都没有经过他们投票决定，都是简宁拟好后送来的，虽然他们的打算就是什么都不管。

　　“噢——你认为她是一个遵守规则的人？”瑞兰用奇怪的音调问道。

　　“……”配件商叹气，也点燃一根雪茄。

　　迈尔斯原本站在窗前默默抽雪茄，听到他们的话，转身走到软椅旁边，“既然这样了，就继续吧，让我们看看她还能够做些什么。”

　　其他人沉默不语，迈尔斯又道：“认真想想，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坏处吗？比起被骂吸血鬼，我还是更愿意听到夸奖我的话。”

　　抛开性别问题，这个协会的各方面都很完善，有杰玛夫人就代表有钱，简宁还邀请了纽约知名的商业律师，可以为陷入纠纷的会员们打官司，梅西百货的杰拉德与政府官员是连襟，他会负责与市政厅、议会沟通，为他们争取有利的政策。

　　工会代表与慈善委员会主席对外道德形象良好，社会关注的劳工权益问题对简宁来说更是大加分项，连带着协会会员的形象也会变好，大量有社会责任感的中上层消费者会因此购买他们的商品。

　　其实后面一点在座几人这些天已经有一丝感受，奥尔特曼百货公司的总体销售情况有轻微上升，瑞兰的成衣销售额也有上涨，并且在工人间的风评前所未有的好。

　　在脑海中对比利弊，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强行退出。

　　晚宴之后的某天上午，莫伊拉和几个朋友一起走进了简宁的公司，几名少女压抑着兴奋的情绪，手中提着小包，在办公室门口偷偷张望，里面员工的所有动作她们都会好奇地小声讨论一番。

　　片刻后，秘书带领她们进入简宁办公室。

　　“简宁小姐，这就是我看好的那家公司！”莫伊拉将手中的文件纸袋放在简宁面前，期待地看着她。

　　简宁看向她身后几名活泼的少女，叫来秘书，“送些点心和茶来。”让那些少女在客桌边休息，只留莫伊拉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从这上面来看确实很不错，如果是真实的，可以投资，记得带上你父亲的律师，还要找一位可靠的监管人。”看完资料，简宁给出建议。

　　莫伊拉高兴不已，“太好了，我们准备一起投资这家公司，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说着莫伊拉从包里又拿出一张传单，给简宁看。

　　“这是我们在路上收到的。”莫伊拉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地说道。

　　简宁打开传单，上面是一场“妇女权利大会”的召开通知，两天后在卫斯理公会教堂，共举办两天，第一天仅限女性参加，第二天则欢迎各界人士。

　　会有许多来自不同城市的杰出男女发表讲话，主题是讨论妇女的社会、公民和宗教状况及权利。

　　“我们想去这里看看……”莫伊拉又说了一会儿，分享完毕满足地带着小姐妹们离开，去准备投资事宜了。

　　莫伊拉走了，传单却留下了，简宁再次拿起传单看了一遍，笑了，将传单放进抽屉。

　　在她那个世界也有这样一个事件，这个事件是女权思想从“零星火花”汇聚成“有组织火焰”的标志，此后开始出现大规模、有组织的街头游行和政治抗争等激进女权运动。

　　不过这里大会发生的时间不太一样，现在已经有小规模游行、集会等示威活动了，英国有，美国也见过，也许是此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宣讲事件，只是简宁不知道。

　　她们没再来找她拉赞助，钱应该是够用的吧，简宁心想，继续投入工作。

　　这个“妇女权利大会”简宁没有去听，但给感兴趣的女员工们放了半天假去听，第二天回来告诉了她大概内容，转述过程中看得出秘书小姐的情绪还有些激动。

　　“斯坦顿小姐让我转达她对您的感谢，她还提到要建立一个妇女选举协会，到时也希望得到您的支持。”秘书最后说道。

　　简宁点点头，自然要支持，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也不是只有她赞助，据她所知，纽约上层有好几位女权支持者，都赞助过斯坦顿，这次应该也会。

　　很快到了半个月后，有了前期铺垫，成立大会当天迈尔斯等人都出席了，虽然部分人显得不那么高兴，但人来了就行，大量纽约服装厂商也应邀前来，他们要判断这个协会的含金量。

　　大会宣读了章程，介绍了从主席到理事会等人，依次上台简短讲话，最后简宁宣布成衣协会成立，掌声雷动。

　　章程中有一条，协会设立共同基金，会员缴纳少量费用投入基金，用于聘请律师，或在单个企业出现危机时，提供短期贷款，平日基金由银行经理人打理，获得收益继续投入基金。

　　这将协会从一个口头联盟，变为拥有财政实力的保护伞，极大增强了对厂商们的吸引力。

　　协会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倡议业内使用统一尺码系统，提高购买率，减小退货率，将成衣市场不仅仅局限在纽约，而是面向全国。

第201章

　　“……标准化，是工业时代的必然趋势，我将无偿分享福斯特服装厂的尺码系统与测量数据，我希望这套系统能壮大我们所有人！”简宁举起手中“身形图谱”，勾勒出使用尺码系统后能带来的共同利益，极具感染力的演讲让听众们极度兴奋。

　　“另外，”简宁暂停了一下让听众消化刚才的内容，“我以协会名义与铁路、船运公司及邮政系统交涉，为协会会员争取到了更优惠的运费，我们的市场在更广阔的地方！”

　　掌声——

　　“你相信她吗，瑞兰？”海斯一边鼓掌，一边倾斜向身旁的瑞兰，低声问道。

　　“……信。”瑞兰鼓着掌，沉默两秒后吐出一个词，引来海斯低沉的笑声，和一句“我也一样，哈哈…”

　　听众们的感受，简宁不全都知道，但协会成立后的反馈很好，人事委员会收到了许多加入申请，审核通过后会发放协会徽章，可以挂在店门外或以此宣传。

　　迈尔斯等人着手向商务部提交倡议书，倡议全国都使用号型系统，首先从纽约成衣协会开始，经过多方努力，这份倡议书最终被商务部采纳，号型系统逐渐向全国推广。

　　布鲁克林海滨大道旁，马车停在一堵近三米高的红砖围墙外，黑色铸铁双开大门开了一半，方便工人们进出。

　　三辆马车停在门外，简宁一行人下车进入大门，大门与主楼之间隔着一大片平整的地面，尽头是一栋四层高的深红色建筑。

　　即将完工的建筑外侧有一群工人们正在爬架上做最后的工作，工程师洛塔尔正在和工头沟通，偏头突然看到简宁，快速与工头说完，走到简宁身边。

　　“简宁小姐。”洛塔尔点头致意。

　　“洛塔尔先生，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这位是斯特凡教授，他是非常优秀的化学家，将来也许会成为这个实验室的成员，他强烈表示想来现场看看，你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吗？”简宁将身边的人介绍给洛塔尔。

　　斯特凡教授看上去是个很严肃的人，英语带着浓重的德国口音，身边跟着一名助手翻译。

　　“当然，请跟我来。”洛塔尔一点没有意外，十分熟练地在前面带路，介绍着这座建筑的方方面面。

　　斯特凡认真听着翻译的话，一边观察着这个实验室，从他严肃的脸上看不出是否满意，但从他偶尔提问来看至少是感兴趣的。

　　简宁与其他人落后他们两步跟在后面，这个实验室从打地基开始她们就不止来过一次了，简宁来得少，但杰弗里等人却是每次都来，轮流来。

　　这里是福斯特新建的工业试验室，简宁已经往里面投了十几万美元，这仅仅是建筑的钱，之后还要购买实验器材、耗材、配备技术人员，开始运作以后每年都要持续投入公司收益。

　　实验室用了当前最新的建筑材料，钢筋混凝土，它比传统砖木结构更昂贵，但防火性和承重都大大增强，实验室需要重型设备、大窗户和开放空间，使用钢筋混凝土是最佳选择，同时也代表简宁乐于接受并投资最前沿的科技，这与她创建实验室的行为一脉相承。

　　“维茨先生一家人昨天已经都安排到布鲁克林高地了，丹尼尔先生下个月才可以搬来美国。”说话的人是莱纳，他原本是公司服装部门的，后来被简宁调来兼职实验室的负责人。

　　莱纳的声音非常温柔而有磁性，说话的语速也听着很舒服，不论男女都很容易对他有好感，而且他脾气稳定，心思细腻体贴，让他来照顾实验室这群高级人才简宁很放心。

　　“好，实验器材呢？”简宁问道。

　　“清单上的设备，我已经向费舍尔公司下了订单，部分机器等实验室竣工就可以送来了，定制的还需要等等。”莱纳回答，费舍尔公司是科学仪器制造商的官方代理商，不管是德国、瑞士、英国的器材都可以向他们购买。

　　她们在后面聊了一路，斯特凡也参观了一路，最后与简宁交谈时，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里很好，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请。”

　　让莱纳送这位教授回布鲁克林高地，那里有简宁安置这些工程师、化学家们的社区。

　　从决定要建实验室到今天，算上斯特凡，她一共从世界各地招揽到六位科学人才，四人来自德国，另外两人来自丹麦和英国。

　　有食品方面的，有化学、材料方面的，有机械工程师，其中两人还是她从德国巴斯夫公司挖角来的中级研究员，掌握部分染料合成技术，中级不代表不够优秀，仅是因为资历问题上升空间狭小，这才被简宁挖来。

　　六人听上去不多，但花费了简宁不少金钱和心思，为了让他们来美国，简宁完全是砸钱，每个人都拖家带口的，简宁还要关心他们的私人生活，专门安排了两名生活助理协助他们。

　　这六人是核心研究员，还需要助手，最好会外语，这些人可以从美国的大学化学、工程院系挖掘，又是一笔不小开销。

　　不久，实验室竣工，一点点被实验器材填满，变得先进有科技感，当然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研究人员和技术员们入驻，不论是机器还是人都要先磨合一段时间。

　　格丽塔挥舞着报表闯进简宁办公室，“天呐，请不要再让我看这些了，这个实验室简直是只抢夺财宝的恶龙！”

　　说完，格丽塔就有气无力地跌坐在简宁对面的软凳上。

　　简宁看着那一串串数字，也觉得有些肉痛，但这些都是为将来做铺垫。

　　“我们为什么要自己建实验室，这些钱可以买到许多专利了。”格丽塔再次叹气。

　　“核心专利是买不到的。”简宁也叹气，但花钱一点也不手软，唰唰又在预算申请上签名，这时候不多研究点技术专利出来，蛋糕都被别人分走了。

　　实验室建好后，并没有那么快出成果，简宁就将它放在一边，只定期打钱，这方面来说，实验室比其他产业都省心。

　　“简宁小姐，这是今天瓦伦蒂娜小姐的侍女送来的，瓦伦蒂娜小姐的丈夫去世了。”这天，简宁难得早上带贝奥散步，到家后，穆里尔太太送上一封信。

　　简宁微微皱眉，打开，信中说她的丈夫前不久意外落海身亡，她需要简宁的帮助，希望简宁有时间能去她家一趟。

　　简宁知道瓦伦蒂娜与丈夫的家人关系紧张，突然有不好的猜测，想到了阴谋、囚禁、抢遗产，这封信说不定是瓦伦蒂娜的求救信，不行，她要多带点人过去，今天就去。

　　简宁将护卫都带上，并且让人去找诺曼，让他也赶过去帮忙。

　　“简宁小姐，您……”瓦伦蒂娜的侍女开门后愣住了，看着简宁和她身后一队人。

　　“瓦伦蒂娜呢？”简宁也愣了一下，侍女看上去没有异样，对了，信也是侍女送的，她没有被囚禁？

　　“小姐在里面。”侍女忙让开路。

　　简宁从门厅一路走过，仆人变少了，摆着一些白色的花，还能看出一些家人去世的样子。

　　“简宁？……”瓦伦蒂娜从客厅出来迎接，两人见面都愣了愣。

　　了解清楚后，简宁哭笑不得地让一半人先回去，顺便去通知诺曼不用来了，瓦伦蒂娜则是这几天首次笑出来。

　　“天呐，你以为我被囚禁了，哈哈哈……”瓦伦蒂娜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