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简宁要来真的，凯勒反而皱眉，“简宁小姐，合同是不能用来赌气的。”

　　“既然您不相信我，那么我愿意自己承担风险，来证明我是对的，您的公司不需要投入一分钱，我自己投资建厂、购买设备、销售产品，您继续卖您的糖浆，我失败了，您没有任何损失，成功了，我将成为您最大的客户。”简宁仿佛怒意未消，但说的话还是有条理的。

　　凯勒心中微动，思索了两秒，“可是瓶装的密封性会影响饮料的品质，若因此破坏了公司的声誉……”

　　“我来赔偿。”简宁冷笑着说道，“我会承担一切风险，向你证明我的能力，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承诺，拿到灌装权后，我每年至少购买五万加仑的糖浆，这点也可以写进合同！”

　　这样的话真的很像在赌气，但对可口可乐公司来说却是毫无损失，像简宁说的，如果她成功了，也会成为糖浆的大客户，扩大可口可乐的销售渠道，凯勒是商人，他不会管对方是不是意气用事，他只看合同对谁有利。

　　目前可口可乐每年糖浆销售量在八到十万，较几年前的几千加仑已经是十倍增长，简宁居然想一次贡献全年一半的销售量，凯勒是真的想笑了。

　　“如果你坚持的话。”凯勒看似无奈耸肩，同意了。

　　“简宁小姐，我认为您应该再考虑一下。”巴兹尔委婉地试图劝住简宁，但简宁非常坚持，要求他马上拟合同，最终巴兹尔只能叹气，准备合同。

　　见状，凯勒也只能同情这位大律师，要为一个不理智的客户服务了。

　　合同有固定格式，修改一部分条款就可以，巴兹尔询问关键信息，“请问授权价格是？”

　　“我既然承担了这么多的风险，授权价格上，总应该给我一些优惠，反正在凯勒先生这里，它本就一文不值，不是吗？”简宁冷声问道。

　　凯勒笑了，看在极度利己的合同上完全不介意简宁的态度，“它不是一文不值，它价值一美元，我愿意以一美元的价格将灌装权与瓶装售卖权交给简宁小姐你。”

　　简宁的表情缓和许多，“那么期限和范围呢？”

　　“十年如何？”凯勒随口说了个时间，他确实觉得这两个授权不值钱，值钱的是合同中约定的五万加仑订单。

　　“不够，我要永久授权，并且是全美范围的独家授权，我不希望我费尽力气打开市场后，授权就到期，您以为十年能开几家灌装厂？”简宁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即使再认为授权不值钱，对于永久期限，凯勒也要犹豫一下。

　　“您的核心业务是售卖糖浆，期限越久越有利不是吗，只要我还在经营灌装业务，就无法从可口可乐公司以外的地方购买到糖浆，期限长短对您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简宁的声音变得平缓了一些，语速也慢了些，字字砸进凯勒脑海中。

　　凯勒还在对比利弊，简宁又说出一句决定性的话，“难道还有其他人愿意以这样的条件购买授权吗？”

　　这话提醒了凯勒，是啊，他愿意授权给简宁的原因不就是，简宁承担了瓶装业务的所有风险、许诺若公司声誉受损会赔偿、每年至少五万加仑的订单，还要主动为可口可乐扩大市场，如果其他人不愿意接受这些条件，授权依旧会给简宁，那么期限就不重要。

　　“好吧，授权是你的了。”凯勒还是点头同意了，目前看来，这个合同百利而无一害。

　　巴兹尔沉默地在合同上修改好，一美元和永久期限，授权范围是美国大部分地区，某些特定区域除外，以及前面简宁的那些承诺都写了进去。

　　“凯勒先生，购买糖浆的价格我希望能固定下来，这样我才能精准计算我的成本和利润，糖价突然上涨会打乱我的计划，五万加仑并不是小数目。”看完第一版合同，简宁皱皱眉，又提出一条。

　　糖浆价格是弹性的，根据糖价浮动调整，当前可口可乐糖浆的销售对象主要为苏打水冷饮店和药店，都是小批量、短期的，弹性价格更有利，简宁的五万加仑若也是弹性价格，的确不合适。

　　商讨过后，凯勒同意以一个差不多的固定价格卖给简宁，虽然凯勒要承担糖价浮动的风险，但销量大涨可以抵消这部分亏损，他认为可以接受。

　　这个固定价格的期限凯勒没有提，他默认今后需要调整价格还是其他，都可以重新再谈合同，永久期限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份合同最多履行几十年罢了，另外简宁今天的所有表现也让他没什么警惕心。

　　简宁当然也没有提，合同上没有写具体期限，那就也是永久喽。

第188章

　　拿到授权合同，简宁和巴兹尔坐上马车，天知道在签合同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有多快，她真的拿到可口可乐的灌装权和销售权了！

　　有了这个，不仅是她，福斯特家至少几代后辈都可以躺在金山上数钱了，简宁此时脸颊微红，激动的。

　　然而还不能躺平，可口可乐最终能风靡全球与灌装商是有关系的，现在她成了这个总灌装商，就要担负起让可口可乐销量爆发的责任，不能浪费这个黄金项目。

　　“简宁小姐，这份合同的风险确实很大，要达到您承诺的销量，恐怕要将福斯特公司的大部分收入都投入到灌装厂中了。”摇晃的箱式马车中，巴兹尔坐在简宁和洁德的对面，提醒道。

　　见凯勒时简宁那番表现巴兹尔能看出是装的，配合得还可以，但他不知道简宁的具体计划，真以为简宁要开灌装厂。

　　“不，我并不打算开灌装厂。”简宁微笑着摇头，她自己的工厂还在发展中，没时间再给可口可乐开工厂。

　　而且只靠她自己开工厂，要开多少家才能让可口可乐遍布全国，投资更是巨额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想开，她只想卖授权。

　　“巴兹尔先生，我需要您帮我准备一些新的授权合同，我会按照这份合同上的授权地区，分割成众多区域，将灌装权和销售权二次授权出去，条款细节上要小心一些，……”简宁大概说了一些，她可不想犯和凯勒一样的错误。

　　“希望您成功。”巴兹尔由衷说道。

　　简宁笑眯眯接受了祝福。

　　回到纽约后，简宁叫来了杰弗里和诺曼，诺曼现在已经成功拿到美国律师执照，目前仍然在巴兹尔的律所实践学习，这次简宁要让他出去办事了。

　　“我要你们按照这份地区名单，尽可能说服他们在当地开可口可乐灌装厂。”简宁将一份名单放在桌上，上面是她收集到的各个地区的乡绅、啤酒商、经销商等有能力开灌装厂的人选。

　　名单是不完整的，有些地区空缺，有些地区的人选可能与实际情况不符，需要杰弗里两人自行判断挑选。

　　简宁要他们做的，是说服这些人开灌装厂，再从她这里购买授权和糖浆，她从中赚取差价。

　　本地商人更了解当地情况，大量建厂运营的压力被分散，可口可乐能以最快的速度扩张，简宁将地区分得很均匀，每个地区最终只能签一位灌装商，确保是独家经营。

　　这些候选人都是当地略有资本的商人，与他们谈合作就不能让普通销售员去，所以简宁派出了杰弗里和诺曼，以公司经理和律师的身份出面，可以当场签合同，到时他们会带几名助理和护卫。

　　至于怎样让灌装商们从她这里购买糖浆而不是直接去找可口可乐总公司，她签订的合同中同样会约定一个固定价格，哪怕现在他们不买，等战争期间糖和咖啡因价格上涨，他们也会来找简宁的，到时只有简宁能买到低价糖浆。

　　听完简宁的话，杰弗里和诺曼两人明显斗志昂扬，立刻前往哈里森，先去找内森和欧文等人，全自动制瓶机已经租出去不少了，皇冠盖也在找区域生产商，想让那些商人愿意开灌装厂，这两样原料的扩张也要跟上。

　　简宁没有完全抛开这件事不管，她已经与阿尔玛的兄弟达成合作，率先在纽约周边开了第一家灌装厂，并成功生产了瓶装可口可乐，透明玻璃瓶与皇冠盖。

　　玻璃瓶的造型是专门为可口可乐设计的，流畅的瓶身，凸起的线条花纹，贴有可口可乐品牌标签，首次出现是在冷饮店。

　　“那是新款啤酒？”顾客指着冷饮店一处地方的几箱可乐问道，他们这段时间已经见到很多类似的玻璃瓶啤酒了，很多人开始习惯购买一些放在家里。

　　“那是可口可乐，一瓶5美分……”店员介绍。

　　瓶装可乐渐渐也出现在杂货店、药店、百货商店等地，原本可口可乐就足够受欢迎，在发现能带回家后，销量立刻有了明显提升。

　　有了一个成功案例，杰弗里和诺曼的招商之行非常顺利，不用花费过多口舌，很快将纽约及周边区域的授权给卖了出去，他们去往更远的地方继续寻找新合作商。

　　各地快速开起灌装厂，瓶装可乐的销售范围越来越大，销量越来越高，不过三四个月，简宁承诺的五万加仑糖浆就卖完了，且还在继续向总公司购买。

　　凯勒收到消息的震惊与后悔就别提了，他没想到简宁并不是自己建厂，现在几乎全美的灌装授权和瓶装销售权都在简宁手上，白纸黑字他是拿不回来了。

　　但糖浆销量的上涨又让他觉得没那么痛苦，他原本的计划就是专注卖糖浆不是吗，于是凯勒暂时不去想简宁手里的授权，加大生产，销量大赚钱的也还是他。

　　凯勒不知道，再过几年，他的后悔和痛苦才会达到巅峰。

　　不过对简宁来说都是好消息，她通过卖授权和糖浆的差价获得了不少资金，转投进福斯特公司，决定从中拿出一部分钱拍广告，拍可以播放的、动态的广告。

第189章

　　卢米埃尔兄弟的电影机出现后，这方面的技术短时间有了极大进步，相关行业的人也变多了，爱迪生没买到他们的专利，但他本身就拥有许多发明专利，很快在美国成立了公司，拍摄短片并在各个剧院放映。

　　短片内容一般是杂耍节目、威尼斯之旅、金字塔等，基本都是纪录片类型。

　　也有和简宁想法一样，拍短片宣传商品的，不久前就有一家面粉厂，着重拍摄面粉的蓬松、雪白，以及做出的面包有多么美味，依旧以展示为主，没有剧情，但最终广告效果已经非常好了。

　　除了爱迪生的公司，出现了一些独立的拍摄团队，成功拍摄出几分钟的长片，利用物理剪接胶片与多机位拍摄，能够完整展示《沙皇加冕》等全过程。

　　另外简宁还看到了故事片的雏形，摄影师按照时间连续性与叙事逻辑将不同场景拼接起来，讲述XXX的一天等故事，简宁猜测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出现真正的电影短片也不久了。

　　或者干脆，简宁准备拍的情景喜剧就会成为第一个电影短片。

　　几天后，一个被精心布置好的室内场景，摄影机已经固定好机位将整个场景拍进去，镜头外站着许多人待命，有导演、演员、有操作机器的人、有递道具的。

　　摄影机的焦距是固定的，演员不能随意前后走动，每一幕场景地板上都画了许多标记点，方便演员们精准走位，像表演舞台剧一样。

　　开机前已经进行了许多次排练，直到所有人走位、动作、表情都分毫不差，才正式开拍。

　　简宁穿着便装坐在摄影机附近的椅子上等待开始，对上艾琳娜看过来的视线，鼓励地朝她点头，艾琳娜轻轻呼气，转回头，认真听导演最后的叮嘱，争取一条过，为了省点经费和锻炼人才，演员中有几人是简宁自己的员工。

　　当初从巴纳那里救出来的人有好几个都跟着来了纽约，这次都上了。

　　拍摄团队是独立摄影团队，领头人叫鲍勃，杰弗里不知道从哪里挖掘出来的，简宁看到的“XXX的一天”就是他的团队拍摄的，因为缺钱差点没能坚持下去，于是天使投资人简宁就出现了。

　　比起爱迪生公司沉迷拍摄纪录片，简宁更喜欢鲍勃的风格，他已经初具电影导演剪辑思维，如果多给他一些灵感和支持，第一个影片导演说不定就出现了，那简宁就是第一位影片制作人。

　　此时的摄影机没有显示器，不论是简宁还是现场导演都只能看到没有被镜头压缩的、完整的演出，并不知道成片会是什么样子，只有摄影师可以通过取景器确认演员们没有出画面。

　　“准备！……开始！”导演大声在镜头外喊到，正片是无声的，所以导演全程可以大声指挥演员。

　　场景是一间普通公寓内，扮演儿子的小演员偷偷摸摸地上场，去厨房偷了一瓶福斯特番茄酱，边吃边露出享受的表情，脸上身上吃的都是番茄酱。

　　因为是默片，如有台词或旁白就需要用文字来展示，简宁选择用两种表现方式结合，一种是台词卡，镜头外有人举着写着台词的纸片，用杆子或其他东西展示在镜头里直接一起拍摄下来，类似漫画对话框。

　　另一种是单独拍摄的字幕卡，需要后期制作再剪接到短片中。

　　此时儿子脑袋边的台词卡写着“ Yum ！”

　　大口吃了几口后，儿子神态转为困倦，打个哈欠，但仍然舍不得手里的番茄酱，于是抓着瓶子躺在客厅沙发想睡会儿，最后拿不稳番茄酱洒身上地上得到处都是，儿子陷入睡眠，手一松，瓶子掉进身体和沙发中间。

　　两秒后，母亲（艾琳娜）上场，见到的是生死不明的儿子倒在沙发上，脸上、身上、沙发旁的地上都是喷溅的“鲜血”，顿时露出尖叫的样子，瘫软在门口。

　　到时旁白会以字幕卡的形式适时出现，“（母亲以为孩子被袭击了）……”

　　为了让观众能感受到无声的剧情内容，演员们的动作和神态都非常夸张且直白。

　　母亲挣扎着爬起来，跑出去寻求帮助，拉来了邻居太太，两人在镜头一侧手舞足蹈一阵对话，台词卡出现了几个关键词。

　　母亲用动作描述刚才的情况，然后指着“浑身是血”的儿子，再指指自己，手捂额头翻个白眼，表示自己要吓晕，又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瓶嗅盐死命闻，整个人作势向后仰倒，邻居太太忙扶住她，两人手忙脚乱、惊慌失措。

　　简宁不是第一次看这段表演了，排练时看了好几次，但再看还是觉得很好笑，夸张的动作放大了喜剧效果，身体搞笑的成功会让观众忽略剧情的一点逻辑问题。

　　两人慌乱地在镜头前来回跑了一阵，又冲出去找人来帮忙，愣是没一个人想着凑近去看看孩子。

　　之后又拉来一对邻居夫妻，这次比划描述的人成了邻居太太，用比母亲还要夸张的神态动作讲述情况，还添油加醋自己想象了一个袭击者，跑去门口做出破门而入的动作，表情凶狠地装作要掐人。

　　母亲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看一边抹眼泪，还会根据邻居太太的描述做出反应，比如看到邻居太太伪装成袭击者掐人的样子，她再次嚎啕大哭，夫妻中的妻子忙去安慰她，她顺势趴在妻子肩头哭，不忘偷偷抬头继续看邻居太太的表演。

　　这些交流在上帝视角的观众看来非常滑稽好笑，也很好奇最后会怎么样。

　　摄影师鲍勃站在箱子一样的摄影机后面，双眼紧贴取景框，手匀速地转动摄影机把手将这些一一拍摄下来，导演大声提醒着“尖叫！……大哭！……下一组人呢，快快！……”确保每一个笑点都能卡上。

　　每当一卷胶片用完，导演会让所有演员定住，团队快速换一盘胶片，再继续拍摄，换盘的地方尽量选择容易衔接的剧情。

　　剧情里，邻居夫妻又叫来了另外的邻居，也是添油加醋一番比划，一个拉一个，这段加快叙事，最后房间内的人越来越多，“男孩儿被袭击”的故事也越发离奇，甚至出现了吸血鬼。

　　满屋的邻居在公寓内三两交流着，露出惧怕或悲伤或愤怒等表情，母亲端了一托盘茶水穿梭着给邻居们送茶水，偶尔被邻居拉住安慰，她就哭一下。

　　儿子的“尸体”依旧在沙发上躺着无人敢去看，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儿子伸手挠了好几次屁股。

　　终于，警察到了，被众人簇拥着一通诉说，安抚好所有人后，警察要去看“案发现场”了，众人被赶到一定距离外小心围观，交头接耳。

　　警察每靠近一步“尸体”，身后的众人就发出一阵惊呼，然后他朝后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又往前走一步，又有惊呼声，距离“尸体”越近，众人的动静越大。

　　这里用了夸张的舞台剧方式表达，不是正常一步步走路的节奏，而是每走一步，就停一下，所有演员都随警察的动作一起躬身，把小心翼翼的样子放大后表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