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漾干巴巴地,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用注水简历混到了总裁助理职位,结果第一天就被拎去参加顶级跨国谈判的小秘书。
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伸出一只手,指向沧珀:“这是鲛人族现任族长,沧珀。”
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这是魔族现任魔尊,玄渊。”
看两人迟迟未动,池漾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干巴地补充:“你们现在可以握手了。”
这句不合时宜的话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凝固了。
沧珀看都没看玄渊,一张脸飞快逼近池漾,在看到她眼底的仓皇后,恶劣地笑了:“姐姐那么怕我?可我最喜欢姐姐了呢。”
他尖锐的,属于鲛人的指甲划在池漾的脸上,只要微微用力,就能将其彻底洞穿:“但是我觉得,姐姐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我呢。”
池漾努力扯动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只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怎么会……”
玄渊的声音硬邦邦地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这是自然,漾漾最喜欢的当然是我。”
池漾内心崩溃,场面已经很混乱了,就不要再添乱了好吗?
今天就应该把魔尊放在宗门里让他好好修仙,而不是带他出来增加游戏难度!
沧珀依旧没把玄渊放在眼里,甚至说,根本没有把这位魔界至尊当成一个对手。
他依旧是对池漾说话,捏着池漾的下巴:“我知道,姐姐也不喜欢他。”
池漾:“……”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引爆更大的雷区。
沧珀自出现后,视线终于第一次真正移向了别处。
他看向池漾的身后,被她,以及那个银发妖修小心翼翼护在后面的身影。
“怎么不出来?也好让我瞧瞧,姐姐最喜欢人,长得是什么模样?比我都美吗?”
鲛人的声音动听又天真,带着一种天真的好奇,但这天真背后,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冰冷的恶意。
池漾心中的不安感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这修罗场的剧本,怎么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这看起来不像是沧珀和玄渊的修罗场,而像是……沧珀单方面将矛头对准了小流萤啊!
沧珀不是被剧本控制的npc吗?为什么不按照剧本走,在剧本里,小流萤根本没有出现过啊。
师流萤没有看沧珀,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知道,在找到彻底解决眼前这个危险存在的办法之前,任何言语和行为都可能激化矛盾,给池漾师姐带来更大的危险。
此刻,沉默和观察比冲动更重要。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距离,寻找破绽,或者至少,不成为池漾师姐的负累。
这点细微的动作丝毫没有逃过沧珀的眼睛。
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十足的嘲弄:“你最爱的女人就在我的怀里,你不抢回去?”
他甚至故意拉起池漾的裙摆一角,如同展示所有物一般,将自己对池漾的束缚明晃晃地展现在师流萤的眼底,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清楚了,她究竟属于谁。
师流萤在他的注视下,一退再退,步伐稳定,眼神却始终锐利,像是在估量对手的猎人。
就在沧珀以为她要怯懦地退出这场他单方面宣布的“争夺战”,脸上露出讽刺讥笑的时候,师流萤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她猛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进了旁边那尊尚且滚烫的炼丹炉里!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对面无表情、像是还在发呆的炼丹人敖毫快速说了句:“非常抱歉,我之后一定补偿你!”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枚刚刚炼制成功、散发着惊人能量波动的九转蕴脉莲丹掏了出来,一口吞进肚子,嚼都不带嚼的。
因为丹药比喉咙大,她甚至为了咽下去而伸长了脖子,白皙的脖颈上显出用力的线条,像一只偷吃面包而哽住的汤姆猫。
带着几分滑稽,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流萤!”池漾失声惊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想到师流萤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
重苍想要制止的动作只堪堪停在了握住师流萤手腕这一步,感受到她脉搏中瞬间奔腾起来的磅礴药力,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沧珀脸上的笑消失地无影无踪。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错愕”的情绪,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晦暗的东西取代:“你竟真的爱她。”
他低声说道,语气复杂难辨。
这种毫不犹豫、甚至不惜自身冒险也要保护对方的情绪,在他和池漾的相处中,从未真正存在过。
师流萤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吞下丹药后,二话不说,盘膝而坐。
周身原本平静的灵力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澎湃而出,以她为中心开始缓慢旋转,并且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灵气漩涡。
她表情专注,心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和体内那奔流不息的力量,像是独自坐在龙卷风的风眼正中心,外界的喧嚣与危险都与她无关。
“她这是想……”
“她想当场突破!!”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突破个筑基,她这可是金丹期的突破啊!”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天才?”
“胆子大成这样,也太狂妄了,竟然在没有护法的时候就突破。”
没护法?
师流萤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紧闭的眼睫微颤,嘴唇勾了勾。
不存在的。
只要在他们身边,只要她是万象宗的弟子,她就永远都不会没有护法。
“天才?你金丹突破失败修为大损,老子看看谁还说你是天才!”
有心思歹毒的,想趁着师流萤在此突破,没有保护的时候偷袭她。
渡劫失败身受重伤,她天才之路也要走到头了。
修真界有天才,自然就有平庸小人。
观众席有个身影突然暴起,对着盘膝而坐的师流萤使出全力一击。
这一击若是打实,轻则突破失败经脉受损,重则修为尽毁甚至当场殒命。
一声冲天狐啸响彻云霄,带着远古血脉的威压。
那暴起的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师流萤周身十丈,就被一个庞大的狐狸虚影拦腰咬断,鲜血四溢,当场死亡。
下一刻,重苍那银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了师流萤的面前。
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那双锐利的狐眸扫视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警告,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四方,让那些心怀不轨者噤若寒蝉。
“法相,是法相!”
“竟是个有法相的妖修!”
“我滴天,一个小小的丹宗弟子比赛,我都看到了些什么?”
“这是血统里带了上古血脉吧。”
“怪不得那天才敢当场突破,原来有这么大的依仗。”
“前途这么光明,还睡得着吗?”
“这下是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她喽。”
沧珀冷笑了一声:“没人打扰?我看未必。”
他捏着池漾两颊,强迫她的头转向师流萤的方向,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姐姐是不是最喜欢她了?”
不等池漾回答,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与杀意:“那你就亲眼看着她死掉好了。”
话音未落,沧珀手中骤然凝聚出一柄幽蓝色的、由极致水元力压缩而成的三叉戟虚影。
这戟身缠绕着古老的神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海神之威,戟尖直指师流萤的心口!
这一击蕴含的力量,让重苍的法相都为之凝滞,偌大赛场似乎被冰冻住了。
“小流萤!”池漾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那死亡之戟即将穿透师流萤身体的刹那——
高天之上,那道一直静默悬浮、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影便如同融入了空间,下一瞬,已如同巍峨山岳般,稳稳地挡在了师流萤的身前。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本该就站在那里。
面对那蕴含着神明之威的三叉戟,他只是平静地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凝练到极致的黑白二气,精准无比地点在了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戟尖之上!
“轰——!”
两股力量交织,狂暴的冲击之力以两人为中心瞬间炸,肉眼可见的涟漪向外扩散。
这爆炸的威力只出现了一瞬,就黑袍长老捏诀布下的结界尽数挡下,没有波及身后分毫。
沧珀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阴鸷:“蝼蚁,也敢阻神?”
他周身水光潋滟,攻击如潮水般连绵不绝,每一击都蕴含着大海的无量与沉重,仿佛整个海洋的重量都压在了那黑袍长老一人身上。
黑袍长老的结界上开始出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但他身形挺拔如松稳稳扎根在原地,将师流萤牢牢护在身后,半步未退。
他剑指沧珀,剑气与沧珀的力量疯狂对撞,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与沉闷的巨响。
然而,沧珀的力量仿佛深不见底。每一次碰撞,黑袍长老都能感受到一股更胜一筹的、近乎系统规则般的压制力反馈回来,震得他气血翻腾,经脉刺痛。
这种力量带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强制性,就像是,他身体里那个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了他几百年的“系统”。
这百年时间,他无数次地尝试违逆系统,突破系统,杀死系统。
可系统永远都是个像天道规则一样的东西,不可琢磨,无法改变。
他的反抗在一次次失败之中,逐渐沉寂下来。
他开始接受系统,接受那些没有道理的任务,没有理由的升级。
他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需要燃烧生命修炼的人,接受自己将与秘境数不清的危险作伴,并打算就这样磋磨着,没有意义地了此残生。
可是有一道身影出现了。
她眼中带着热烈的光,她对修炼一事有着极致的热情,她真诚又善良,上进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