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这天,孟月替母亲收好东西后,就一直陪着她说话聊天。
虽说两家都在当涂,但女儿嫁做人妇,总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孟母这边想着便要哭;而孟月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她自然只能把原身娘对原身的这份牵挂和惦念,体会到五六成,故而常做笑谈,逗孟母开心。
可孟月瞧着阿娘总是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处,她本就是个直愣愣的性子,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阿娘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女儿吗?”
孟母还是欲言又止,马车就要到了,她才似下定决心似的问:
“这回来,我瞧着你和阿牧的关系很好,可为何之前还要我给你开方?”
还是开的事关癸水的方,“搞得我和你爹一度以为,你想要再添一个老四,我就少加了几味药……”
孟月突然明白了过来,难怪癸水迟迟不来,这是阿娘在“搞鬼”啊,就是想多让她和陈牧接触,早些“再要一个”?!
可叹那时,她还觉得是自己劳累狠了,所以生理期也不那么准时。
等她一一将情由道明,孟母才“恍然大悟”,并还嗔怪她不知好歹:
“你大病初愈时,我还担心过你在这方面并没有兴趣,就是有,也要调理很久才行;幸而女婿愿意主动,才有如今这样蜜里调油的夫妻和乐,你呀你!”
孟月的额头硬生生地接住了孟母的戳戳戳,心底轻叹了声,觉得果然没有人能真正地感同身受,便是母亲也不行。
恰这时,陈牧来说“马车到了”,夫妻二人便一起将孟母送上了马车。
“月娘,你方才和岳母说了些什么呢?”陈牧耳朵有些发红地问。
为了表示对岳母的尊重,他特意多往前送了几步,又帮着清点了一遍行李,正要走时,孟月便见阿娘把他喊住,两个人的对话声音比较小,她没听清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啊”,孟月才不想把孟母真实的想法告诉如狼似虎的某根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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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也想明白了,为何孟母会有这样的想法——
在大晏朝,人们还是喜欢“多子多福”,不像上一世,不怀好意的话都是“祝你生儿子,你们全家都生儿子”。而子女也是维系夫妻感情的重要一环,所以孟母从这个角度来说,是愿意让她再生一个的。
“那岳母怎么说……”后面的话陈牧没有说下去。
当晚,他没有再往自己这边蹭——
孟月见某个人神色不自在,便在心底合理地猜——阿娘肯定是维护自家女儿的,那么肯定就是让他保存体力,养精蓄锐了呗!
嗨,阿娘也真是,这都往外说。但想到自己才是从中受益的那个,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当娘的,都是操碎心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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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陈牧能够有所克制,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的原因。
那就是医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有时候回来,也就不会整夜,夫妻俩小啃怡情后,孟月又尝到了一些甜头,反而也愿意主动些,这样一来二去的,他们的关系反而比之前还要好些。
孟月发现,陈牧脸上从十月起,有了明显的笑意。
从前可是木头一块,喜怒很少溢于言表的。
婆婆李桂兰也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变化,便过来问孟月。
孟月就说是医馆一月如今能多赚钱的缘故,“一个月能比之前多赚个两三贯呢,要我我也高兴!”
婆婆听了也高兴,但她嘴上却并没有忘了说,这都是孟月的功劳。
不然,没有那次义诊,栖霞寺住持怎么会想到买她木头儿子的药?
这些东西早就论资排辈,被当涂县那几个大的药房、医馆瓜分殆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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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陈舒这边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主业和兼职,虽然累,但赚钱的快乐写在脸上,就是高兴。
她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孟月又会去帮着守摊,如今天冷了,冷锅串串便下了市,换成了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而且因为天冷,人们逛街的时候也容易冲动消费,比平时多买个三五串的,都不在话下。
而她自己这边,因为九月初开学,县学里全线铺开了她编写的各年级重点复习讲义,为了检测学子们的学习成果,考评也从之前的一个季度一次,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类似于上一世的季度考核变成了月考,更卷了,当然也更容易出成绩。
而从阿砚和阿墨从学堂里带回来的消息来看,这回的考评,县里的各个书院还要拉通排名,将排名位次一级一级地向上呈报。
十月底,最后一只靴子也悄然落地——
这回,竟然让当涂县的总体排名,当了整个益州城的第十。
这可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啊。
当然,自家的几个孩子和岳玉娘也都个个名列前茅,这就让她更有底气地觉得,如今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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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吸收了之前陈牧所说的“知足常乐”的想法,也晓得要在盛名之下暂避锋芒。
于是她在县里要给她第二次嘉奖令的时候,委婉地拒绝了,并直言说:
“自己的这个讲义,也不过是一个辅助性的作用,真正有能力的,还是学院里的夫子们……”
这句是她发自肺腑的。要知道能让整个县的名次都实现跃升,光有好的工具书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在背后督促学子们用好这套工具书的人,才是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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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十一月考评时,当涂县仍然稳在前十的序列里,县里这回的嘉奖令便如期而至,孟月也就不再好推辞——主要是县里把上个月的那份物质奖励也一起叠加了,整整的四贯钱呢!
于是,当涂县无人不知,她就是“霁月先生”。
人一旦有了名气,过往的一些光辉事迹,便就有人热心传扬。
比如怡园书展,比如美绘版的蒙学三件套,她还不知道的是,自此以后,便会有更多的人来找她请教,把学生送到她跟前,请她赐教……
孟月却觉得,比起名声来说,如今更重要的是,当涂县的官方也开始认可她了,给的钱也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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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财迷·月:主要是钱给的多![狗头]
第32章 惹些是非 都想让她教学生
按说, 被当涂县学那边官方盖戳认证后的“霁月先生”,又有double的奖励,孟月该高兴才是, 可最先是陈牧, 然后是陈家其他人,就连经常在外奔波偶尔回家的公公陈季山都发现了她最近情绪的不对劲, 跑过来问她原因。
“要说现在当涂县风头最盛的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了,谁还敢给你气受不成?”
孟月刚要说话, 就见公公气呼呼地要把儿子从济安堂抓回来问话。
衣衫却被在她身边赖着的小阿绯扯住一角,奶声奶气地道:
“祖父, 不关阿爹的事,是外头的那些人, 惹了娘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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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那些人?
外头?还那些?
饶是稚子再口无遮拦, 这也让陈季山惊心——不过他下意识想的却是, 他这个大儿子也太不中用了, 自家媳妇受了委屈, 还能心安理得地去开堂坐诊?
这些时日,他都在家。
亲眼见到那些自从儿媳妇的名号越来越响, 便带着自家的儿子孙女些上门来,请她给开堂授课, 儿媳妇一概都是拒绝的。
可拒绝得多了,就难免有人背地里嚼舌根,说她一后宅妇人,不过是碰巧得了奖赏,这就“从门缝里看人”啦云云。
“月娘,你不要太过忧心”,公公也劝她, “有什么事发泄出来,比憋在心里强。”
“实在不行,阿牧他们走了,你和你婆婆还有阿绯就把门锁死,谁来就都不要见,也不要理,他们这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呢。”
公公的话给了孟月很大的宽慰,但是他明天又要出远门,故而这样嘱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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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嫉妒。
孟月想起上一世在培训机构里的日子,她业务能力好,情商又高,慢慢就累计了很多的生源;而同时,与她一起进来的一个人(原本提及她时还会用“朋友”一词,如今穿越到大晏后,直接就用“一个人”代替了)却因为教课能力不行,很多的家长都不再续课,而是转投在她门下。
这个人就一直怀恨在心,后来竟然在机构和家长之间乱传她的是非,颠倒黑白,导致了她的口碑逐渐下滑,最终酿成了“心梗”的惨剧。
还在师范大学没有毕业的时候,一个很看中她的教授就看她机灵,想多提点几句,其中就有一句“嫉妒像呼吸一样容易”,让她出身社会一定要谨小慎微。
那时她还年轻,不以为意,可后来啊,真的等自己被卷进事件的漩涡,再到如今身处另一个架空的朝代,又一次遭受到“人红是非多”的非议时,她才真正明白了那位教授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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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朝很是尊师重教,也鼓励民间人士兴办私塾,开班授课,但孟月始终还是过不了心里的这个坎儿,所以一直都拒绝拒绝在拒绝。
其实她静下心来想,这些找上门来的人,又有多少是真正的求知若渴呢?
不过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认识她,又想通过她认识在益京书院里念书的“顺天书院状元”陈寅的。
就像之前的夏冬那样。她和陈寅多给了些“内部资料”,马上就上了岸。
而那些送更小孩子过来的,也不过是想,科考从娃娃抓起,也多几分胜算?
孟月觉得自己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过于敏感了,但她经历了这么多以后,真的做不到如一张白纸般,随意轻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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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早前,与她相交甚笃的岳三娘,其实就借着玉娘说过让她开私塾的事。
当时她也是拒绝的。
理由有三:
“自家三个娃的学业是我这个为人母亲的本分,我给玉娘授课又是念在你我之间的情分,而其他人的娃再送来,我就该生分了。”
岳三娘见状,便没有再说。
“行,反正你就算不开班授课,挣的钱也绰绰有余了,当夫子可是又劳心又劳力的,没几年就出老了,还不如就像现在,都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还这么水灵。”
烈属岳三娘说起话来也颇有一番豪迈之气,两个人又都是已婚之妇,讲起这些来就丝毫没有避讳。
一开始孟月还没怎么习惯,后来习惯了,也就觉得还好了,到如今还能和她正常说上几句:
“钱自然是多多益善嘛,哪能说绰绰有余呢?只是我真的不能再多教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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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虽然她关门闭户,一心只抄书,辅导几个娃娃的功课,可是从孩子们从不伪装的脸上,孟月还是知道外头的风声是越来越紧,说她是“见利忘义之徒”,也有说她是“沽名钓誉之辈”。
有时候阿墨气不过,还要和那些人争辩两句,可他到底是个小孩儿,哪里说的赢?故而总是气鼓鼓地回来,孟月还要尽力去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