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芮却直接戳破了他们的打算，“四千万也没有，四百万都够呛。”

　　四百万对于所有安全区来说肯定是不够的，不过这三人登门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也想好了相应的解决方案。

　　还是官职低的人说话：“如果没有那么多晶核，我们其实也不是非得要晶核不可得，关键还是物资。听说之前也有驿站有过赊账的情况，冯老板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也给我们赊一赊账？”

　　“集体赊账或者个人赊账的形式都可以，我们只需要大风这几天每天的基本生存物资，别的绝对不多要，等大风过去，都能出门赚晶核了，一定立即把欠款补上！”

　　好家伙，这是看着借不了晶核，直接空手套物资了。冯芮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桑灿灿。

　　一直旁听着的桑灿灿此刻心情也很是复杂。

　　之前她临时给华安基地新开的驿站开通了赊账功能，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撑过试验田里的作物长起来之前的那段艰难日子，想着以后种出了作物，也能给她多赚点晶核。

　　但那时候，她也就是每天提供最多一百个一级晶核的赊账额度，再多会有无法回收的风险，系统也就不愿意了。后来华安基地被上面接管，欠的晶核虽然立即还上了，桑灿灿的预想却落了空，华安基地产出的新鲜蔬菜根本卖不到驿站，她也没法从中间赚差价。

　　现在想想，那次赊账纯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并不划算。

　　而这次如果再开了赊账的口子，那可就不是一天一百个晶核的问题了，一百万晶核都很可能不够用。她开店是为了做生意，不是做慈善，傻了才会答应这种请求。

　　这种状态下桑灿灿也没法直接跟冯芮交流，不过就算不交流，冯芮的想法也和她差不多，说话的语气甚至比她还要冲。

　　“几位领导，你们认真看看我，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冤大头’几个字？”

　　官职最低的领导笑呵呵道：“冯老板你也别生气，我们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这个条件你要是不满意，细节问题我们都可以谈的。”

　　官职居中的领导也跟着附和，“就是，有商有量才叫商量，而且，冯老板你有句话我必须纠正一下，明明是顾全大局造福天下的好事，怎么能说冤大头呢，分明就是大英雄！你要是答应了帮这次忙，你就是我们所有人类的大英雄！”

　　冯芮生平最烦的就是别人跟他说什么“顾全大局”，当初在江城安全区，陈浩文不就是用“顾全大局”当借口，让那么多人被动“自愿”地成为他的实验对象，还把她扣在实验台上活剐了那么多天！

　　这一波奉承人的套话反倒起了反作用，冯芮直接板起了脸，“别，大英雄这个名头我当不起，也不想当！谁爱当谁当去！”

　　见她语气不对了，其他人赶紧打起圆场，“这不是别人没你这么大的本事，也帮不上这么大的忙嘛。”

　　冯芮眉头皱得死紧，“我本事大，我就活该给你们当冤大头？哪条法律有这样的规定？”

　　“这不是法律规不规定的问题，这是做人的道德啊，你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就忍心看着别人活活饿死吗？”

　　她正是因为不忍心，才主动站出来，当了这个驿站的代理人，希望能在不损害桑灿灿利益的前提下，让人类获得更多好处。现在冯芮却有点后悔了。

　　“我不忍心又怎么样？你们要是需要捐款，我可以捐啊，五万晶核还是十万晶核？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五千万？你们做梦呢！赊账也是做梦！”

　　官职最高的领导一直沉默着，似乎是看不惯她的态度了，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我不懂事，你又有多懂事？”冯芮拍桌而起，猛地瞪向他，“你又捐了多少？要是不忍心看着别人饿死，你们就把自己家的粮食分给他呀，来找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越说越激动，要不是自己家里的东西砸了不划算，都想要动手了。而三位领导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表情越来越不好看。

　　桑灿灿的骷髅头突然晃了晃，在茶几上滚了两个圈。

　　这是她在提醒冯芮，镇定点，不要在这里生出事端。

　　冯芮压下肚子里剩下的上百句想要骂人的话，咬了咬嘴唇，尽量让语气平缓下来。

　　“现在我不想跟你们多说了，你们回去重新想个方案，像今天这种离谱的就不要说了，明天换个会说话的人再来谈，我也会好好考虑你们的提议。”

　　说完她也不管三人的反应，吹了声口哨，唤出在旁边房间睡觉的狗子，直接送客。

第127章 考虑

　　送走了三位不速之客, 冯芮一屁股坐回沙发，整个人气呼呼的, 瞪着屋顶发愣。

　　桑灿灿安装回自己的躯干和四肢，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比我还生气？”

　　“心烦，不想说话，”冯芮后仰着躺在沙发靠背上，几秒钟后又蹭地坐起来，“老桑你怎么这么淡定？他们都要来抢你的小金库了！”

　　虽然桑灿灿不认为冯芮能通过骷髅头看出她有没有生气, 她确实也没有太把刚才三个人说的话当回事。

　　绑定系统以来, 桑灿灿确实赚了不少晶核，数量多了之后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数字了, 如果对方能给出让她满意的交换条件, 四五千万晶核她也不是拿不出来。当然，今天那三人光凭几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 她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而她的晶核一直都存在系统里，她要是不愿意拿出来, 别人难道还能来抢不成？抢也抢不到啊。赊账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大笔的赊账，就算她愿意，系统也不会同意她做这种败家的事。

　　“是我的别人总是抢不走，没什么好气的。”

　　“这哪是抢不抢的问题，关键在于，现在他们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以后我们的麻烦准少不了！”

　　冯芮郁闷地蹬了蹬脚, “早知道我就不该站出来了，就知道沾上人类没好事。”

　　“后悔了？”桑灿灿斜了她一眼。

　　“也算不上后悔吧, 就是应该早点意识到的，人本来就是这种德行。”

　　“什么德行？”

　　冯芮叹了口气，“就是很复杂，捉摸不透。每次我觉得人类很可恶，想要远离他们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美好的一面，会理解他们，同情他们，心甘情愿地和他们站在一起。但是每当你想要融入进去，或者为他们做点好事的时候，他们又会暴露出丑陋自私的一面，狠狠地扇你一巴掌。我现在就是被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你也觉得我不该借这笔晶核？”桑灿灿试探着问道。

　　“借什么借啊，人类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消停的，借了这次肯定还会有下次，拖都拖死你！到时候再来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吃力还讨不到好！”

　　桑灿灿转头看过去，“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

　　冯芮耸肩，“我是人类啊，所以我也是一样的德行，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说不定啥时候就被我坑一把了。”

　　她是连着自己也一起骂了，骂完忽又眉头一挑，“所以老桑，难不成你还真能拿出五千万晶核啊？”

　　“差不多吧。”

　　“不愧是我选中的金大腿，果然阔气！”冯芮双眼放光地蹭了蹭桑灿灿，“你可千万别借了出去啊，我还想继续跟着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呢！”

　　“我倒是无所谓，但他们很可能会缠上你。”

　　在人类眼里，现在冯芮才是驿站的老板，那些本该盯着桑灿灿的目光盯着的也是她，是她在替桑灿灿吸引火力。眼下外界对她这个驿站的老板还是敬畏居多，她背靠着驿站，似乎还给自己捞到了很多特权，可一旦人类与她有了嫌隙，甚至对她生出恶意，她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桑灿灿一具骷髅架子，等级已经快接近六级，很少有东西能威胁到她，可冯芮是血肉之躯，现在异能等级还不到四级，又是在攻击上不占优势的修复型异能，弱点就多得多了。

　　“缠上我也没用，要晶核没有，要人也就这百来斤，谁怕谁呀！”冯芮并不担心自己，叉起腰冷哼了一声，“他们最好是直接找上我，越过分越好，也省得我再对谁心软！”

　　“不对，明天他们肯定还会再来的，要不我装病？来，老桑，对着我的脸用力打两拳，一定要打破相，这样明天我就不用见人了。”

　　桑灿灿：……

　　这姐们的思维也是跳脱得很，关乎那么多人生存的大事，是她破个相就能避过去的吗。

　　“你有心理准备就好，明天要是避不过去，就先拖着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之前系统给她提过一个方案，要是人类从外面赚不到晶核了，她可以提供一部分简单商品的制造工作给他们做，用晶核或者物资当酬劳，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以工代赈，虽然她也得让出点利润，总是好过白白把晶核借出去。

　　“你要是愿意让步那也行吧，我反正是建议一步都别让，”冯芮站起来绕着沙发走了两圈，“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烦吧，睡觉去了。”

　　冯芮说完就走向自己房间。外面大风刮得厉害，扬起的沙尘把天空也遮得昏昏沉沉的，人在家中没事可做，只能不分白天黑夜地睡睡觉。

　　“等一下，”桑灿灿出声喊住了她，从系统仓库取出一根金灿灿的羽毛，递给冯芮，“你把这根羽毛随身带着，不管做什么都不要离身。”

　　“这啥玩意？”冯芮接过羽毛稀罕地看了两眼，“金光闪闪还怪好看的，有啥用？”

　　“到用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桑灿灿交给冯芮的，是上次抽奖抽到的凤凰翎羽，遭遇生死危机时可保人不死。

　　这次的事情干系甚大，桑灿灿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对自己的自保能力有信心，相比之下，冯芮的处境比她要危险得多。

　　“哦，”她这么说了，冯芮也就没多问，把凤凰翎羽塞进衣服的口袋，回房间躺着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安全区的代表果然如约前来，冯芮倒也没装病，顶着两个黑眼圈没精打采地让他们进了别墅。

　　这次又来了三个人，昨天说话最多的那位小领导也来了，另两个都换了人，其中有一人正是中央安全区的最大领导，另一个看起来是他的秘书。

　　大领导代表昨天另外两个人，真诚地向冯芮道了歉。

　　“我们有些同志性子比较急躁，本心是好的，一心都是为了给百姓们谋福利，就是态度有时候不太好，让冯老板你感到不愉快，确实是他们的不对。他们回去后就后悔了，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于是让我来了，冯老板，你可千万别往太心里去啊。”

　　大领导把姿态放得很低，冯芮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生气不生气根本就无关紧要。

　　“昨天的事不用再提了，今天三位前来，想必是想好新的方案了吧？”

　　“对，今天我们整理出了详细的文书，冯老板您看看。”

　　跟在大领导身后的秘书赶紧给冯芮递上一沓文件。

　　这次他们带来了两套更加详细的方案，核心内容还是一样，一套是借晶核，一套是赊账。

　　借晶核的方案把借款数量降低到了三千万晶核，还给出了具体的加息偿还细则，在一年内分期还清。赊账的方案则统计出了每个驿站每天需要赊欠的物资总金额，赊账期暂定为十天，每天各个驿站需要赊欠的物资合计起来差不多价值三百万晶核，总赊欠额也在三百万左右，同样承诺会在一年内分期偿还本息。

　　昨天来过的小领导在一旁说明，“冯老板怕我们空手套白狼，这种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了让你打消顾虑，这两份合约不管你选择哪一种，我们每个安全区的主事人都会在上面签字盖章，要是没能及时偿还，冯老板可以去任意安全区要账，只要我们仓库里还有东西，一定会如约还给你，决不食言。”

　　冯芮认真翻看两份方案。方案上的条款都列得很清楚，借款总利率甚至给到了百分之三十，这要是在和平年代，都够得上高利贷的标准了，又有十几个大安全区的官方签字盖章作保，肯定会有无数大款愿意借钱，甚至争着抢着借。

　　但问题是现在是末世，每天都会有意外发生，而且是足以毁灭人类的那种意外，白纸黑字的条款在这些意外面前很容易就会失去约束力。万一人死了，安全区全军覆没了，再多签字盖章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沓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冯芮将其合上，未作表态。

　　大领导看得出她的犹豫，又补充道：“我很能理解冯老板的顾虑，预借出这么大一笔晶核，冯老板确实要背负很大的风险，如今全世界都濒临着危机，灾难频频，就算我们的方案考虑得再严密，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是，正因为灾难频频，同为人类，我们才更应该守望相助，冯老板你认为呢？”

　　所以其他条件说得再好都是其次，落脚点还是回到了“守望相助”上，但这个落脚点的前提就是错误的，驿站真正的主人是桑灿灿，她根本就不是人类啊。

　　这次冯芮没有像昨天一样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捏着两份方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们要的数额太大了，我现在还决定不了，这样吧，你们再等三天，三天之后要是这场大风还不停，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三天……有点长了，”三位领导都露出为难的神色，官职最低的那个解释道：“冯老板，不怕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们好几个安全区都马上要断粮了，别说再撑三天，两天都很危险，老百姓们避在家里，吃不上东西都是要抗议的，我们也顶不住啊。你看这考虑时间能不能再短点？”

　　“那就两天，你们后天再来。”

　　“两天也……”

　　看到冯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人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大领导拍板决定，“那就两天吧，这两天冯老板好好考虑我们的方案，有什么地方不满意，随时可以找我们调整，两天之后，希望我们双方都能满意。”

　　“好。”

　　送走三人，冯芮把他们留下的文件丢给桑灿灿，“你看看吧，借还是不借，就看你一句话。”

　　反正有两天时间考虑，桑灿灿也不着急，拿着文件和系统认真去分析借款的可行性，再想想还有没有替代方案。

　　她倒是不慌不忙，谁知道这两天里又生出了新的风波。

　　不知道是谁把“安全区为了救济灾民向驿站老板冯芮借晶核救急，冯芮冷心冷肺不愿意借，甚至出口骂人”的流言传了出去，引起了无数幸存者的不满，甚至引发了一些激进分子的极端行动。

第128章 爆炸

　　接下来的两天里, 桑灿灿和系统商量了各种方案，利用系统的计算能力来判断那种方案对她最有利, 最后决定，还是同意向人类出借晶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