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笑着摆了摆手。
“刚才朕看你在大殿之上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是在想什么事吗？”
“父亲还真是明察秋毫。”
见嬴政找自己是关心自己，嬴高心暖暖的同时拍了一波马屁。
“是何事？”
嬴政笑了起来，显然，他是极为受用的。
“儿臣昨日下朝...”
嬴高慢慢的将昨日那对夫妇的事情说了出来。
越听嬴政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而嬴高在说时略过了黄石公。
因为黄石公的话语太过惊世骇俗，让嬴政知道了必定忧心忡忡对他身体不好。
而是改为了：“儿臣觉得这个冬天咸阳百姓必定会有很多百姓熬不过去，所以便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这里嬴政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高儿性子懒惰，但却心怀万民，有担当。”
嬴政心语。
在他看来一个人懒不懒不重要，有没有担当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嬴高坐上这个皇位，他的担当会逼着他做好一个皇帝。
就算他心中再不想动，黎明百姓也会化为力量在后面推着嬴高做事。
想到这里嬴政问道：“看你在朝堂的表现，你想必已经找到办法了吧？”
嬴高闻言微微一笑：“知子莫若父。”
“少拍马屁了，快说。”
嬴政催促道。
但是他嘴上的笑容出卖了他。
嬴高笑了笑没有揭穿而是将火炕的作用和制造方法缓缓说了出来。
嬴政起初是欣喜的，但是听到后面便皱起了眉头。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道：“高儿，你这名为火炕的造物是可以解决百姓冬日取暖的问题。”
“但是现在却是不能建。”
听到嬴政的话，嬴高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为什么？”
嬴政没有回答。
而是问了嬴高一个问题。
“高儿，你知道咸阳城中有多少百姓吗？”
嬴高思索了片刻之后道：“具体的不知，粗略有一百多万人吧？”
嬴政正色道：“准确的说是一百三十四万两千一百二十一人。十九万一千三百四十三户。”
“如此多户。你想要将火炕推广到他们每个人当中是不是要花费很多时间？”
嬴高点了点头：“是。”
“建造这火炕最好最快的方法是召集大家自己动手，是也不是！”
嬴高又点头：“是！”
说到这里嬴政叹了口气：“大雪之下的泥土坚如磐石，莫说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军中士兵也很难撼动。而且百姓穿的又是柳絮衣袍，你叫他们在风雪中挖土做炕，你觉得可行吗？”
嬴高听到嬴政的话之后愣住了。
他刚刚还真没想到这些。
他这便宜老爹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仅仅是听他叙述便发现了这么多现现在需要克服的点。
刚才在大殿上他太想当然了。
以为知道了什么方法就可以。
但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材料和人工！
火炕是不会因为他动动嘴巴就从天上掉下来的。
只能一点一点做。
但现在是冬天，大雪封城。
泥土变成冻土。
这个时候的泥土跟石头一样的坚硬。
别说是现在青铜工具。
就算是后世的精钢铁镐也很难撼动！
他记得他前世看到过的一个新闻。
在大雪天时边疆战士拿着最精良的装备挖战壕。
手都磨出泡来了，一天也挖不了多少。
这要是换成现在的青铜、石头工具，恐怕锄头挥冒烟了都挖不了几块转的土吧？
而且在大风大雪当中是会死人的！
小琴和陈胜穿着鸡鸭兔毛做的棉衣外加一件皮草在外面都瑟瑟发抖。
更别说百姓们穿的是柳絮衣袍了！
到时候出来被夹着雪的大风一刮。
别说挖冻土，恐怕待的时间久一点就变成冰雕了。
到时候死的就不是黄石公说的那一万多人。
而是几万几十万的死！
这是本末倒置啊！
看着嬴高的样子，嬴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不能做，只能等明年开春。”
明年开春？
听到这句话嬴高拳头捏起。
那黄石公所说的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三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土地被冻上了，天气又这般寒冷。
别说火炕。
连条烟囱都建不起来。
而且想要开挖必须等天气回暖。
但是天气回暖又何必造火炕？
那时会死的人都死了！
“这便是天意不可违吗？”
嬴高呢喃。
他此时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太渺小了！
“不甘吗？”
嬴政看着嬴高的样子，轻声问道。
“嗯。”
闻言嬴高缓缓点头，他心头沉重道：“我不想他们因为天灾而死。”
嬴政见状来到嬴高身边坐定。
“我知道这种明知道事情会发生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
“自我在赵国做质子以来一直都是这样。”
嬴政笑了笑。看着嬴高道：“你知道那时候朕是怎么想的吗？”
嬴高微微摇头。
“那时候朕就在想，朕以后一定要做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那样朕就可以改变一切。让我不想发生的事情不发生！”
嬴政自豪道：“后来朕做到了！”
“现在朕是天底下唯一的皇帝！朕就是最尊贵的人！”
随后又一叹，带着落寞：“但是这个时候朕发现朕不能改变的事情更多了。”
“朕不能让田地增产，朕不能让百姓们吃饱。”
“朕不能让水灾不发生，朕甚至不能让咸阳城的百姓穿暖！”
说着，他拿起嬴高的手道：“但是你帮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