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在左右舷墙上还备有铁炮座,到了战时会安装几门3磅回旋炮,发射霰弹用于在接舷战时大量杀伤对方甲板上的战斗人员。
第1431章 各有所长2
17世纪初的法国海军正处于转型期,在首相黎塞留的大力推动下从近海防御转向远洋进攻,或者说是从控制地中海转而向更广阔的大西洋发展。
只是改革持续的时间有限,目前除了大量适合在地中海风平浪静条件下航行作战的桨帆船之外,能拿得出手的远洋战舰很少,还很陈旧,大多数新式战舰都还在船厂或者图纸上。
为了配合欧洲联军的军事行动,别辱没了法兰西要成为军事强国的理念,红衣首相还是砸锅卖铁凑了8艘战舰和20多艘武装商船。
不提商船,只说战舰。这8艘法国战舰在联军舰队里数量上很不起眼,却能从外观很远就认出来。倒不是法国人在战舰设计上有什么独特之处,而是选择了一种很别致的旗帜。
白旗!没错,法国海军统一悬挂纯白纯白的旗帜,据说象征波旁王朝,代表了国王的颜色。旗舰则增加一面细长的三角形白旗,周边有长长的流苏。如果指挥官有王室血统,还可以点缀鸢尾花图案。
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旗帜中,白旗就显得那么纯粹、那么扎眼,很有点鹤立鸡群格格不入的气质。对于大明海军官兵而言更是无法忽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用白旗代表认输的理念,总觉得对方有人要投降。
法国战舰在使用火炮的思路上与英国人有不小分歧,他们更喜欢长身管重炮,追求射程和破坏力。另外由于缺铜,法国人在铸铁火炮方面投入了很大心思,也有所得,装备了不少铁炮代替青铜炮。
这次派来的战舰大多是16世纪末建造的主力舰,排水量在800吨上下,两层通长火炮甲板,装备了50门以上的火炮,其中六成是24磅以上的长身管重炮。
唯有旗舰“王冠号”例外,它是在黎塞留上台之后力主建造的,由荷兰与法国设计师共同合作,花了四年时间,用了4000多颗百年橡木,耗资40万里佛尔,相当于法国海军整年经费的四成,1636年才下水服役。
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法国海军最终获得了什么呢?俗话说的好,没有花钱的不是。
“王冠号”的排水量达到了2000吨,主龙骨长53米、船体宽14米、满载吃水深度6.5米、主桅55米,妥妥的庞然大物。
它采用了三层火炮甲板设计,可以装备十四门重型长身管36磅铸铁滑膛炮、二十四门24磅炮、十八门12磅炮和十多门6磅以下的甲板炮,再加上船体厚度达到了20厘米,还是一座妥妥的海上炮台。
与同时期英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的主力战舰相比,“王冠号”在吨位、火炮数量、坚固程度上都要领先一大步。
当然了,“王冠号”并不完美,甚至有些偏科。在极度追求火力和抗打击能力之后,它的适航性就无法保证了。
尤其是满装火炮之后重心高的缺点被放大了,高海况时左右横摇幅度比较大,难以发挥出应有的火力密度,在转向和逆风行驶方面也是弱项。
另外就是成本太高,想让这艘庞然大物在战时正常运转,最少需要400名熟练水手和炮手密切合作,每年得付出近10万里佛尔的维护费,严重拖累的法国海军的发展速度。
悬挂着红底黄色勃艮第十字旗的是西班牙王国海军,纵使这几年在海上、陆上接连吃了不少败仗,财政状况也岌岌可危,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不落帝国的家底还是挺厚实的。
这次西班牙共派来了30多艘战舰和40多艘改装过的劫掠船、武装商船,由排水量1200吨,60门火炮的“圣地亚哥号”率领。
乍看上去,西班牙舰队要比英国和法国舰队数量多、火炮多,战斗力应该更强些。然而实际效果并不一定,和垂垂老矣的日不落帝国一样,西班牙舰队的海战理念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哪怕连续遭遇了多次失败仍旧积重难返,抱着固有的观念始终不肯撒手。接舷战还是首选,战舰和火炮不是为击沉对方船只用的,只是为了靠近敌舰,方便士兵登船创造有利条件的附属工具而已。
圣十字旗、鸢尾花旗、勃根地十字旗,欧洲几大海军强国好像都凑齐了。其实不然,在17世纪初西班牙海军算日落西山,英国和法国海军是初生牛犊,真正如日中天的却是荷兰联省共和国海军。
荷兰人只是不好战,但并不是没能力战。海上马车夫不是白叫的,在远洋船只数量和人才储备方面,荷兰人占据了绝对优势。
根据西印度公司和东印度公司的统计,此时联省共和国的注册海船数量超过了20000艘,其中4成是远洋船只,总吨位60万吨,比欧洲各国远洋船只总和还多。
在世界各大洋里,每两艘跨洋船只里就有一艘是荷兰人的。虽然大多都是商船,可荷兰人向来就有全民皆兵的传统,陆军如此,海军仍旧。
联省共和国其实没有统一的海军,也没有统一的旗帜,而是分成了阿姆斯特丹、佛里斯兰、西兰、马斯、北荷兰五个海军部。每个海军部自己建立海军,常备数量保持在100艘之内。
但是到了战时,海军舰船数量会陡然上升,具体数字要看战争规模而定。其中东西印度公司的很多商船都是按照战舰设计建造的,连火炮带水手、炮手都不用国家提供,他们自己就有。
这次参加欧洲联军的荷兰海军数量就是最多的,光战舰就有101艘,普遍在500吨左右,单艘舰炮数量虽然不多,但战斗力并不弱。
荷兰人的舰炮质量明显高于欧洲同行,主要体现在射程和威力上。虽然都是滑膛炮,荷兰人的舰炮炮管却更轻更长,可以承受更高的膛压,大幅提高了炮弹初速。
实际上这些炮管并不是荷兰人铸造的,而是来自大明帝国。从二十多年前起,荷兰人就做起了军火贩子,把大明产的的火枪和火炮悄悄卖到俄罗斯去,借此打击英国人在当地的势力,效果很好。
既赚了钱又扩张了势力的荷兰人并没因此而满足,开始琢磨起大明制造的火炮了。这些火炮之所以获得了俄罗斯人的欢迎,除了价廉之外主要还是物美。在同等口径下不光重量轻,耐用度还高。
如果能把制造技术搞到手,由荷兰自己生产,那利润不就大把大把来了嘛!而且有了更好的火炮,在大海上荷兰就不再忌惮大明海军了,也就不用继续忍受大明皇帝开出的苛刻条件了。
第1432章 各有所长3
花了十多年,试过了各种办法,终于搞清楚大明海军铸造火炮的技术叫内模冷却,也陆陆续续拿到了一些核心数据,还花大价钱雇来两位曾经在海河机械厂工作过的老工匠。
这两位虽然不是大匠,却也参与过铸炮的工序,总比两眼一抹黑瞎猜靠谱的多。于是东印度公司在阿姆斯特丹郊外弄了个作坊秘密试制,但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
造出来的铸铁舰炮是比之前的强了点,却仍旧不如大明铸造的质量好,比如管壁必须加厚,否则膛压不够。另外还存在一个非常令人头疼的缺陷,无法后期加工。
高价请来的工匠说这不是铸造技术有问题,原因出在铸铁的材质上。大明帝国铸造大炮时用的是特殊铸铁,韧性高易加工,叫灰口铁。
可这种铁具体是怎么熔炼出来的他们就不懂了,要找大型冶炼厂里的工程师才知道,除了人之外可能还需要专门的设备。
这就让科恩很为难了,他的职务很容易接触到海军,包括造船厂里的部分工匠,其中就有懂铸炮的。但很难接触到冶炼方面的专家,更不能无缘无故往铸造厂附近溜达。
所以剩下的问题就只能靠荷兰与欧洲各国的冶炼专家们自行挖潜了,通过不断试验来寻找最佳配方,什么时候能有进展得看上帝他老人家的心情。
不过仅靠内模冷却铸造技术,荷兰人还是在火炮方面领先了所有欧洲人一大步,尤其是舰炮。
能用铸铁代替青铜材料,成本会大幅下降,就等于可以无限铸造。再加上重量轻、膛压高、身管长等优势,除了射速和使用寿命之外,几乎所有参数都碾压同时代的欧洲青铜炮。
在战术方面,荷兰人也有别于欧洲各国。他们明显偏向于吨位比较小、操控比较灵活、适航性高的战舰。
比如特罗普的旗舰“阿米莉亚号”,就是一艘排水量600多吨,装载了50多门长身管舰炮、干舷比较低,非常重视适航性的中型三桅帆船。
按照荷兰人的独特划分,这艘旗舰被划分为重型护卫舰。它采用了部分哥德堡帆型,船体也更为狭长,更像大明海军的汉级战舰。
不光样子像,作战理念也像。与英国人相比,荷兰人的战舰吨位和舰炮口径普遍偏小,但航速和射程更高。能在远处射击绝不靠近,更不会像西班牙人那样老想着用接舷战解决问题。
王铁锚首先遇到的就是圣十字旗,这30多艘英国战舰与荷兰舰队一起在东侧掩护登陆部队,发现挂着日月旗的大明舰队之后最先启动迎战。
英国指挥官想先向东南行驶,利用顺风优势抢在大明舰队前面形成侧舷射击面。然后趁机冲进对方舰队之中,来个以乱打乱。就算占不到便宜也没关系,只要能让对方减速就是胜利,后面还有荷兰与西班牙舰队跟进呢。
在如何与大明舰队对抗的问题上,英国人比西班牙人上心多了,也更容易拉下身段接受新鲜事物。在经历了好望角海战惨败之后,他们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战胜大明海军,并总结出一套方案。
总体上讲就是两个字,拖慢!英国海军将领认为好望角海战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航速上。大明海军战舰航速快,操控灵活,有点像骑兵打步兵,想靠近就靠近,想拉远就拉远。
如果总在骑兵的习惯速度内作战,步兵永远没机会获胜。只有想办法把骑兵的速度拖慢,步兵才有获胜的机会。
那怎么在大海上拖慢大明海军的速度呢?也是两个字,切角!英国人专门找来了数学与几何方面的专家,计算出几种在不同风向、航向下利用角度快速靠近的方案。
经过多次测试之后证明很有效,即便对方航速更快,但只要没有及时看出角度变化,到反应过来时大概率已经来不及闪避了,而且只要敢大角度变换航向,航速必然会下降,不光躲不开还更容易被靠近。
但光在距离上拉近还不足以获胜,因为大明海军战舰的舰炮威力大,船体防护能力强,射速还快,在近距离炮战中英国战舰仍旧要吃大亏。
这时候就要靠数量优势来弥补了,利用切角靠上去的都是快船,不惜代价冲乱对方队形,阻挡其航路,不让其加速脱离。
趁此机会还有更多战舰不断补充进来,彻底将海战打成乱战,甚至用船体去撞击。反正只要不让大明海军跑起来,怎么都是赢!
“哎呀,英国人长本事了啊,都会顺风切入了!领航长,给舰队发信号,让他们注意敌舰高速靠近,但不要马上改变航向,先做好准备,等旗舰的信号。
水手长,该你露脸了。通知各舰把底舱的大家伙都搬上来吧,舰队转向的时候一起放。你可给我盯好喽,派老水手操作,别没炸到敌人先把咱们自己炸上天!”
英国人总结的战术挺靠谱的,尤其在顺风对逆风的情况下,选择好切角确实能弥补航速方面的缺失。可惜他们忽视了一个现实,大明海军从水手到军官都接受过高等数学和几何的专业教育。
且不是一次性摆样子,做为升职的硬性标准经常要考核。成绩不合格的别说当军官,普通水手都要下船,什么时候考过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职务。
王铁锚做为第一代老海军,在这些题目上不知道熬过多少夜、用过多少功,很多航向、角度、航速、风力之间的换算都快成本能了。在看清楚敌方的航向和帆型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但他没有马上采取最安全的规避动作,而是选择了铤而走险去赚取最大收益。这就是每名指挥官的性格使然了,如果换成燕不死来指挥肯定不会这么做;若是把塞特尔弄来,保不齐做得更过份。
多年前,海军参谋部就向总参谋部正式提交过细化作战规则的文件,并获得了部分支持。理由是经过细化,可以最大限度避免指挥官个人犯错影响战局,更有利于大量培养合格的军官。
第1433章 斗勇不如斗智
换成人话,就是说由海军参谋部和总参谋部抽调最有经验的军官,一起把战场上能遇到的变化都总结出来,然后找出最优解,再归纳成若干细则。
以后各级军官碰到类似情况之后就不用再去自行做决定了,拿出作战细则挨个套,套上之后就按部就班执行,顶多再微调微调就会大概率获胜。
听上去这个办法挺好的,结果当宇航员美滋滋送进宫报喜时,得到的不是嘉奖反而是一顿臭骂。皇帝的理由非常高大上,孙子兵法有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总结成若干细则照猫画虎是比较好指挥,却也从根本上限制了指挥官的主观能动性,时间长了会让整个军方指挥体系变得僵化。
而且战场上可变参数太多了,很难提前总结得面面俱到。如果指挥官们养成了按照条文作战的习惯,大脑的创新能力就会退化,一旦遇到意外情况再想灵机一动几乎没有可能。
“不要怕失误,朕还有御驾亲征亏本三次的机会呢,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损失再大都是可以原谅的。当兵打仗也是工作,朕希望你们向皇家学院的教授们学习,不断创新不断超越前辈,才能把工作干好!”
骂痛快了,皇帝照例在奏疏上写了批语,从今往后,这句话就是军方的指导性纲领了。别小看一句没什么具体措施和数据的话,对各级将领的影响力不亚于军规。
有了这句话,各级指挥官们就敢于在工作中冒着失败的风险去创新了。如果没有这句话,军官们就会因为怕担责而越来越保守,最终形成干的越多错误越多的死循环。
“明白,瞧好吧您!”听到舰队总指挥的命令,水手长马上就乐开花了,一边拍着胸脯保证战果,一边吆喝着甲板上的水手们钻进了底舱。
不多时,设立在甲板中部的绞盘把满满一托盘的大木头箱子从底舱升了上来。水手们将木箱整齐的码放到后甲板,等水手长上来之后用工具打开了第一只。
1.5米见方的木箱里塞满了稻草绳,中间是个被稻草绳捆成粽子的大圆家伙。剥开一层一层的稻草绳后,露出个灰口铁铸造的大铁球,表面上有些地方已经见了轻微锈迹,看上去很粗陋的样子。
水雷!当年洪涛率领远征舰队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围歼西班牙舰队时就用过,效果相当不错。但在海军内部对水雷的应用并不普遍,原因只有一个,指挥官们的意见不统一。
多一半海军将领对这种偷偷摸摸、不太光明正大、过于阴损的武器发自内心抵触。他们习惯了用战舰的能力和指挥的艺术去战胜敌人,觉得把水雷当做主要武器使用胜之不武。
这时候就要怪洪涛鼓励将领们多独立思考的做法了,当军官们被赋予了更大发挥空间,可以部分做主之后,就会习惯性的不再盲目追随领导。哪怕皇帝说好用,只要没有强制性规定,到底是好是坏他们还要动脑子自行想一想。
但王铁锚不属于这类军官,因为他本身也不是纯粹的前线指挥官,而是都指挥参谋长,更多偏向于制定作战计划、后勤调配和人事任免方面的工作,只有在人手不够用的时候才会披挂上阵。
面对强敌,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别成为舰队的短板,只要能获胜,怎么打保险就怎么打,啥漂亮不漂亮的全是浮云。
从塞舌尔海军基地启航前,在高级军官会议上他以舰队指挥官的名义向各舰长下达了命令,必须携带至少16枚水雷。
到底什么时候用、该怎么用,他没规定,也没有预案。只是根据通讯船的介绍,得知来袭的敌舰规模很大,至少上百艘。觉得在敌众我寡的局面下,水雷这种歹毒武器肯定能派上用场。
事实证明都参谋长不是白当的,刚一照面秘密武器就有了用武之地。想利用切线玩集团冲锋,试图逼近玩混战是吧?
来吧!追的越猛,舰船越密集,水雷发挥的余地越大。而且这玩意可比舰炮厉害多了,不管多坚固、多庞大的舰船,只要碰响了一枚大概率半残,小概率直接沉没甚至解体,最低限度也会丧失战斗力。
“降顶帆,航向180,右舷吃风!”很快,英国舰队就冲到了700米左右。领航长看着海图、盯着航海钟,撕心裂肺的发出了调整航向的命令。
“大角度转向,甲板人员防侧倾!”领航长喊完,二副接着喊。甲板上的所有人员,除了舵手之外全都跑到了右舷,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固定在舷墙上。
这时操帆手们就要上演空中飞人节目了,踩着横桁玩了命的拉扯帆索,把巨大的顶帆快速降下来用绳子固定在横桁上,再拽着帆索像荡秋千一样荡到下一层横桁上继续着同样的动作。
与此同时,站在高高主桅瞭望台里的瞭望手也有节奏的挥舞着两面信号旗,把旗舰的命令准确传达给后面的舰船。
和往日不同的是,在后甲板尾端多了一群水手,他们正用升降臂把水雷从木箱里抬出来,快速拧上几根长长的触发药管,然后伸出船尾稳稳吊入海面,再砍断绳索,继续操作第二颗。
失去了羁绊的水雷依靠自身浮力处于勉强漂浮状态,随着波浪上下颠簸,忽而露出小半个身体,忽而又沉入水中。别看在甲板上显得挺大个,到了海里啥也不是,几十米之外靠肉眼就很难观测到了。
在大海上逆风转向,对帆船又是一个大考验。帆降少了,可以多保持点航速,但会增加转弯半径,如果风力过大,还容易造成倾覆,很危险。帆降多了,安全是保证了,转弯半径也减少了,但由于失速太多,转向过程会被拉长。
商船一般会选择前者,一点点降帆转向,半径大点无所谓,反正也没啥太急的事儿。但战舰就不一样,尤其在战时,半径大200米,说不定就撞到敌人船上了,必须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