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为什么还不行动?”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青染是怎么确定裴序回没有任何行动的?
要么他对裴序回的感情经历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然而此前两人从来没谈论过这个话题,裴序回也不曾对除了何安舟之外的人透露过。
何安舟跟谁说都不可能跟青染,这个可能性自然不存在。
要么,青染清楚自己就是那个人,不会有谁比他更明白裴序回有没有行动。
男人停下揉按的动作。
脚踝边的捉弄却没停,有时撩着裤腿,有时钻进去贴着皮肤轻蹭,让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伸手抓住那只乱动的脚。
裴序回:“别闹。”
“如果我非要闹怎么办?”
男人叹气:“……我能拿你怎么办?”他从来都不知道拿青染怎么办。
松开手。
可预料中的逗弄如它来时一般突然停止,裴序回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失落。
发觉毛巾有些凉了,他起身去洗手间重新浸水。
刚迈开两步青染就叫住他:“哥哥。”
裴序回驻足。
“你转过来看我。”
等男人转过身来,青染笑吟吟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我,刚才,没有溺水。
第50章 养兄
“哗啦啦——”
激烈的水流声响彻在耳边,同时也掩盖住胸腔里剧烈的心跳。
洗手池前,汨汨水流汹涌地从水龙头喷出,落在水槽在周围溅出一圈透明水沫。
裴序回此时的心情便像这一圈不断碎裂又溅出的泡沫。
无数念头在脑海浮现,又被他自己反复推翻。
最后牢牢占据他全部心神的,仍然那句无声的话语。
男人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那双一贯平和的双眼失去了面对青年时的纵容,反而透出一股具有侵略性的锐利,像饥饿的猛兽急需进食。
青染说他没有溺水。
所以……吻便仅仅只是吻,而不是情急下的渡气。
撑在盥洗台边的手猛地握紧,男人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须臾冷水流尽,新涌出的热水蒸腾出白色雾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上面男人锐利的眉眼。
裴序回像是被提醒般看到手边的毛巾,接着下意识偏头看向门外。
洗手间的门没有完全合拢。
室外青年收着腿蜷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画面通过那敞开不足手掌厚的空隙挤入眼中。
黑发白肤,恍若一尊精致的瓷人,窝在深绿色的沙发里,安闲又自在。
于是那些澎湃着找不到出口的情绪,都在看见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时安稳平静下来。
像是察觉到注视,青年目光离开屏幕转头看来。
他脑袋枕在柔软鼓胀的沙发靠背上,深绿色的布料衬得那张脸愈显白皙,莹莹的像是在发光。
看见那条细小的缝隙,以及缝隙后方男人深邃的双眼,脸上漾开如同茉莉初绽的浅笑。
他调整姿势,就这么笑盈盈枕着沙发与男人对视。
噗通,噗通,噗通。
水流没有停止,裴序回仍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再那么暴烈,是厚重的、复杂的、饱胀的,带着前十年的纯粹和后十年的爱意,在这一刻给出回响。
静谧中似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裴序回没有开口,青染也没有催促。
无需确认,台球室的故作懵懂、生活中的眼神对视和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都在此时有了明确的答案。
许久后,勉强平复心绪的男人带着重新浸过的热毛巾单膝跪在青染身前。
没有溺水自然无需按摩的事,两人不约而同默契地没提。
这次揉按的换成了右腿。
裤脚挽到膝盖上,裴序回细致地裹好热毛巾,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什么时候知道的?”
青染知道他在问什么。
“十年前。”
竟这么早。
青染:“那次在外婆家,你说要去乡下找何安舟但不让我跟是怀疑,后来你突然决定出国,是确定。”
裴序回:“这算什么破绽?”
青染颔首:“不算吗?但能让你丢下我的事,一定跟我有关。”
那几年两人黏糊到什么程度?
在裴父裴母忙于工作,裴奶奶独自住在老房子,虞外公外婆长居县城的情况下,两人除了上课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在一起。
如果有一个人占据了你生活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和精力,那这个人毫无疑问会变成你生命的一部分。
裴序回和青染既是兄弟亲人,同时也是玩伴和朋友。
尤其裴序回年纪稍长一些,在他印象中青染还是个小时候爱生病、需要照顾的弟弟,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放心丢下青染。
所以不是没有破绽,而是破绽早就存在了。
热敷得差不多,男人拿开毛巾用掌心托住面前的小腿肌肉。
刚敷过的皮肉散发着惊人的热意,与上下玉白的肤色相比红了一圈。
裴序回一边沿着经络走向力度适中地疏通按摩,一边问:“会不会怪我?”
怪他最后还是选择丢下他。
这个姿势让青染的脚自然踩在了男人跪地的大腿上。
“一点点吧,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就是这个时间太久了,让他有点生气。
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弯曲脚趾试图去夹男人的大腿肉。
可惜男人腿肌光滑紧绷,他除了制造点瘙痒外什么伤害都没留下。
裴序回停手按住他。
青染恶劣挑眉:“不是说拿我没办法?”怎么又阻止起来了。
男人凝视着他,眸光迫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不知道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
青染不清楚他感情的时候,他可以把这当做是顽皮玩乐,可如果青染明白他的感情还这样做……
他可不可以理解为接受?
右脚慢悠悠滑下踩在男人腿间,青染俯身抵住裴序回额头。幽深与明澈对视,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
青染单手抚着男人侧脸。
“我当然知道,”声音转轻,“哥哥,你在害怕么?”
暧昧中有另一种紧张的氛围滋生。
裴序回承认:“是,我怕你后悔。”
一旦开始,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如同干涩的琴弦,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有惊心动魄之感。
“我们早就不能回头了。”
从他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裴序回便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直起身体的青年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唇色嫣红,潋滟眸光正如这清冷神秘的夜晚。
裴序回沉溺在了这片夜色里。
“你说得对。”
他没有问青染的答案,因为在这之前他至少要先将父母那关解决了。
他希望青染能够尽可能没有负担地跟他在一起。
男人将额头抵在青年膝盖,闭上眼睛喟叹低喃:“等等我……”
像忠诚的骑士跪在了信仰的神明面前。
翌日。
作息在这些年养成习惯的青染八点多洗漱完出门,开门时正好看见晨跑回来的裴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