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突然明白无论此前我们经历了什么,如今我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他移开视线目光悠远,有种故作轻松的洒脱。
“说起来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半年时间,前三个月是我单方面树洞,后三个月才是有来有往的聊天。”
“真正见面更是只有可怜的两次,算算天数,不超过十天,不比你失忆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多多少。”
他苦笑:“也许人没了记忆,就是会连同曾经的感情一并消失。”
“我理解,也接受彼此各退一步暂时回到朋友的位置。”
男子身姿修长立在晨光里,朝霞穿透云层从头顶倾洒在乌发上,发丝反射出鳞片般的墨绿光泽,愈显妖异。
而他望来的目光清宁如水,明澈如泉,像是真的准备放下。
严琛心口突然一揪。
朋友,他又听到这个刺耳的词。
“真的只是暂时?”
而不是想着假如他没有恢复记忆,就像那个对他保密的秘密一样,将这段关系无限期延后。
男人拆掉纱布后的眉眼越显锋利,锐利的眼神好似能看穿人心。
他话语直击重点:“同样是失忆的前提下,你会劝我不要卖掉手表,却这样轻易地决定放弃这段关系?”
也替他放弃。
“……不是放弃,而是一个人唱的独角戏未免可怜。”
青染逃避般避开男人注视:“你该下山了。”
他眼睫轻颤,像是被露水淋湿失去天空的蝴蝶。
严琛剩下的追问怎么也说不出口。
闭闭眼,半晌后睁开眼睛。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语气轻缓终究是退了一步。
“迎宾大道街口的冷吃兔。”
“还有么。”
“鑫华书店门口的香草冰激凌,就这两样。”
严琛:“好。”也不提县城的冰激凌带进山里会化。
深深看一眼不与他对视的人,低声说:“我走了。”
“路上小心。”青染侧身对着他道。
男人背影消失在视野。
[宿主,你之前不是故意装作和男主在交往吗?为什么突然放弃了。]
系统虚心求教。
并且装交往的理由它都接受了,培养感情嘛。
青染声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不是说过了么,一个人唱的独角戏未免可怜。]
系统茫然脸:[啊,然后呢?]
青染:[然后看严琛如何选择了。]
是入戏陪他,还是到此为此?
虽然他留给男人的选择只有一个。
系统似懂非懂。
严琛回来的时候是傍晚。
这一天里,青染那句轻飘飘的“我接受”无时无刻不在脑海浮现。
上下山途中,网吧打字上传稿件,ATM机前等待确认打款……扰得他心浮气躁。
这样的烦躁促使他思考,他究竟想要什么?
到家时,那个惯常被人躺着乘凉的摇椅上面空荡荡的。
严琛将手里的袋子提去放在堂屋,冲凉换上干净衣服,接着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净晾上,再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房间。
挂完衣服出来,正好看见青染赤脚抱花回来的一幕。
男子裤腿挽起光脚踩在地上,身前娇艳的野花杂乱凑成一捧被抱在身前,画面生动充满野趣。
于是浮躁一天的心突然变得无比安宁,鼓胀发软。
“去溪涧边玩水了?”严琛低沉问。
青染点头:“溪涧附近的野花开了不少,摘点回来插瓶。”
抱着花走近。
“青染。”
青染驻足。
他乌黑发丝间不知怎么夹了片粉色花瓣,严琛抬手将花瓣拾捡出来,声音跟动作一样轻。
“上午的控诉,我不接受。”
“我只是没有记忆不太习惯。”
也不知如何在没有记忆的状态下回应这份感情。
“不是要否认这段感情和关系。”
失忆不是不负责任的借口。
他想更为和缓地接受这个事实,却没考虑到过程中青染的感受。
青染抬眸注视男人即便此刻仍显得过于冷静的神情,像是听多了狼来了的故事:“借口。”
“不是借口。”
“那证明给我看。”
严琛定定看他片刻。
随即后脑被伸手扣住,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
第10章 霸总
男人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倾身靠近时幽淡的香味逐渐浓郁起来,是木质调的柑橘香。
随着香味逼近,微凉的唇在眉心与鼻尖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带着不自觉的试探和珍视。
平时看起来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吻来的唇竟也是软的。
青染凝眸望进男人漆黑的双瞳。
如果说以往这双眼睛是平静无波的湖,那么此时就是浩瀚无边的海,表面越是平静水面下就愈是暗潮汹涌。
耳边似乎听到了鼓噪的心跳声,青染抬手摸摸男人俊美的脸,惑人的嗓音粘稠如蜜:“阿琛,仅仅这样可不够啊。”
说话的同时唇瓣若有似无蹭过男人嘴唇,如同轻柔的羽毛带起些微痒意。
男人呼吸忽而变得急促,紧扣在青染后脑的手微微用力,强势地迫使他更加贴近自己。
挤在两人中间的花束怦然坠地。
或粉或黄的花瓣无序地散落开,接着被两双纠缠着的双腿无情踩过。
其中一双脚上没穿鞋,白皙的脚赤裸裸踩在凹凸不平的砖石地上,无意间踩到凸起的石子——
“唔。”
不待出声便被握着腰一把抱到堂屋桌上。
破旧的屋子里气氛逐渐升温。
急促的呼吸,黏腻的水声,抑制不住从喉腔溢出的嘤宁……
在这件事上青染简直坦诚的过分。
耳边断续响起的声音像是无形的催情剂,逼得男人一只手扣住木桌边缘,手背青筋血管明显,可见力度之大。
片刻后忍无可忍松开,收回途中碰到放在桌上的东西,突如其来的冰凉将男人从可怕的情潮中唤醒。
严琛睁眼退开重重喘了口气。
被迫中断的青染媚眼如丝眼尾潮红,不满捏着男人耳垂把玩:“后悔了?”
严琛本是抵着青染额头鼻尖平复呼吸,但看见那双盈盈如水的双眸,没忍住又在被吻得红肿的唇上落下轻吻。
“……你明知道不是。”他嗓音沙哑地说。
青染唇边噙着狡黠的笑:“那是因为什么。”
男人站直身体将刚才冰到他的东西拿过来:“给你买了冰激凌,怕化了。”
青染垂下视线。
眼前是一个极为常见的白色塑料袋,但不普通的是塑料袋里装满了冰块,在冰块中间躺着只香草口味的冰激凌。
袋子里冰块化了不少,提起来还有冰水顺着底下戳开的洞眼往下滴。
但里面的冰激凌保存完整,塑料盖子下洒了巧克力碎的冰激凌尖完全没化。
“没有找到合适的泡沫箱,我就多买了些冰块。”
男人取出冰激凌递到青染面前,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仍是看不出情绪,说:“尝尝化了没有。”
许多年不曾真心实意惊喜过的青染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一刻有被取悦到。
他早上的随口一说更像刁难,严琛却不打折扣地为他完成了。
难得的不是物品,是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