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它这么说,青染左右看了看,随手拿起个空玻璃杯作势下楼接水。
门一打开,正好和对面同时开门的邢朝碰了个面对面。
青年一身短袖长裤,脚上是双便于活动的运动鞋,明显一副准备外出的打扮。
“朝朝要出门?”青染像是随口问道。
第92章 小叔
邢朝含糊应了声。
两人并肩往下走,青染:“去哪?”
青年回答:“在附近随便逛逛。”
青染:“你一个人吗?不如我跟你一起。”
“不用,”邢朝立马拒绝,反应过来有做贼心虚的嫌疑,解释道,“我是说刚下了雨,附近的路应该挺难走的。”
难走你还要走。
青染心知这是借口,脸上露出有些失落怔神的神情,确认被青年看进眼里后又很快收敛。
他强笑道:“那你自己出门小心一点。”
邢朝差点就心软说出了实情,于是不敢看让他动摇的脸,偏过戴着耳钉的侧脸说:“知道了。”
耳钉非常小巧,外圈是星芒状的冷银色,内里扣着颗亮眼的白钻,戴在邢朝本就酷帅的俊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痞气。
青染伸手轻触了触,有点眼熟。
“这是我送你的?”
或许是心态不同,此时再轻微的触感落在耳朵上也显得格外明显,邢朝努力抑制着想要闪躲的欲望。
“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青染讶异:“在盒子里和你戴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补了句:“感觉朝朝戴上更好看些。”
邢朝正常的肤色从耳廓那片霎时变得通红。
青染噗嗤笑了出来:“朝朝,你怎么跟长青一样一害羞就上脸,耳朵好红。”
邢朝起伏的情绪听见这句话又唰地冷静下来。
“嫂嫂,没事我先走了。”
再次感觉到抗拒的青染有些无措地愣了愣,笑意淡了些点头:“好,路上小心。”
“我去接水。”像是解释,说完先一步抬脚离开。
邢朝看着他的背影,右手忽然慢慢攥紧成拳。
他叩问自己,生理上的冲动还能说是见色起意,见不得对方低落难过又算什么?
邢朝转身出门了,去找他哥忏悔。
后面客厅,青染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倒入玻璃杯中,倒了七分满,剩下的将瓶盖拧好放回冰箱。
端起水杯喝水时他突然说了句:“要是邢朝在这就不用剩了。”
[宿主,你要不要猜猜邢朝去哪了?]
山里没有网络和监控,系统是从邢朝离开的方向判断对方去哪的。
青染其实也猜到了邢朝会去哪。
深山可供消磨时间的玩意儿就那么点,难不成还真信了对方的随便逛逛么?
虽是心里有数,嘴上还是配合地询问:[去哪了?]
系统积极汇报:[看方向是去他哥的墓地噢!]
青染:[你说他在想什么呢?]
[啊?邢朝吗?]系统挠头。[我也不知道呀。]
青染也没期望从系统口中得到答案,那句话他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在跟他算是有了实质性进展后,邢朝不躲他也不找他,反而先去了邢闻道的墓地。
邢朝去找他哥干嘛?谈心?
总不能是忏悔吧。
次日是邢闻道的祭日,秉持着照顾人类心理健康的想法,当天晚上青染什么都没做。
同一时间,邢朝在睡前告诉自己:哥,你要是反对的话今晚就别让我做梦了。
第二天邢朝是顶着眼下淡淡的青色出的卧室。
显而易见的,昨晚他又做梦了,不同于有时对梦里内容记得清楚无比,这次的梦境是混乱无序的。
只记得依旧与云青染有关。
“……”
下楼到饭厅用餐,餐桌上老爷子和青染也在。
青染注意到邢朝莫名疲惫的状态,惊讶道:“朝朝没睡好吗?”
老爷子也跟着看向邢朝,看清他眼底的淡青色,敲敲桌子发问:“怎么回事?”
邢朝回答没事,坐下后说:“昨晚突然想起跟我哥小时候的事,有点失眠。”
邢闻道的早逝是老爷子心底的痛,一听这话不再多问。
青染神情也是异样的沉默,过了会轻声说:“晚上我继续给你送牛奶。”
昨晚没送。
邢朝正想说不用,老爷子适时出声:“牛奶就别停了,一直送着吧。”
老爷子如今态度和缓,也有青染坚持每晚一杯牛奶,缓解了邢朝睡眠障碍的原因。
过去邢朝不是没试过这个方法,没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青染送的就有效果,邢朝症状好转是事实,老爷子嘴上不说实则一一看在眼里。
“好的,爷爷。”青染尊敬道。
邢朝顿时闭嘴了。
吃过早饭,那边佣人也把祭拜用的香烛祭品整理好放上车。
邢朝载着青染打头,老爷子独自乘车坐在中间,后面是装车的祭品,三辆车先后驶出楼房前的空地,往山的更深处开去。
前天才下的雨,苍翠的山林如洗过一般。
如今雨过天晴,天空蔚蓝如镜,太阳藏身在漂浮的白云后,洒下明朗灿烂的金光。
邢家祖坟当年选在一座山势和缓的山腰上,周围开出一片平地,平整的水泥路直达墓前。
老爷子是个思想传统的人,祭拜流程也是他认定的老一套。
到了地方,青染和邢朝配合把祭品搬到墓前,点燃香烛和火盆,纸扎的金银珠宝、车马房子在火盆里熊熊燃烧。
老爷子放下拐杖沉默地蹲在火盆前烧纸。
青染和邢朝对视一眼,默默走远了些,将空间留给老爷子和邢闻道说话。
两人站在平台边缘眺望了会儿远处的风景,等身后喁喁的说话声消失,他们再回到墓前时,老爷子已经整理好情绪重新拄着拐杖站起来了。
两人上前也烧了会儿纸,然后起身静默地朝着没有照片的山门鞠了三个躬。
弯下腰时邢朝在心里默默道:
哥,昨天说的不算数,我最近本来就老做梦,今天调整一下条件,你要是反对,今天就让我继续做梦。
青染则在心里想,他这算是在和长青祭拜他自己的衣冠冢么?
当晚,邢朝果然又做梦了,依稀记得是在和云青染冒险闯关。
他们被关在某个房间,必须满足一定情欲值才能通关出去那种。
尽管具体内容醒来就忘了,邢朝依然:“……”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哥这是反对的意思?
“今晚再试一试。”青年自语。
反对的话,今晚就别让他做梦。
当晚邢朝一夜无梦,表示反对。
“……”
同意的话,今晚就别让他做梦。
当晚邢朝又在闯关,表示反对。
“……”
同意的话,今晚让他继续做梦。
当晚邢朝一夜无梦,表示反对。
一连许多个夜晚过去,无论邢朝将条件改为做梦还是不做梦,得到的答案都是反对。
大早上的,窗户外天色乌蓝乌蓝的还没亮透,床上早早醒来的青年已彻底没了睡意。
睁着眼睛躺了会儿,邢朝掀开被子起身去浴室冲澡,冲完出来就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楼下忙碌。
今天是老爷子预定返程的日子。
早起的佣人和司机在楼下轻手轻脚收拾行李,身影在朦胧天色中如同古时候的皮影。
邢朝本是面无表情注视着这一幕,直到无意间看见长身玉立站在屋檐下指挥的人,心脏霎时漏跳一拍。
渐渐的,橘红太阳自东方山头升起,给这座伫立在深山的别墅铺上一层暖色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