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啵啵啵啵！

第7章

　　沈灵珺其实没想过自己这么能睡。

　　毕竟白天在学校已经睡了那么久，而且好不容易要到密码，他想着这一晚少说也得熬到三点，结果一睁眼再有意识的时候又是天光大亮，他有些绝望地搓了搓脸，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头猪。

　　而且，谁给他平板充的电？

　　沈灵珺有点心虚地洗漱完下楼，餐桌上坐着还没去公司的梁既安，他乖乖说了声早上好，接过何文涂好奶酪的面包片啃起来。

　　有点吃不习惯，而且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好在桌上还有小笼包，他吃完嘴里的迅速将那一屉拉到自己面前，就着醋和辣油吃完正要背着书包去上学，听见一直没说话的梁既安忽然道：“平板不要带去学校，回家再玩。”

　　沈灵珺立刻照做，并且肯定昨晚玩游戏超时的事情应该已经败露，顿时老实得像鹌鹑一样不敢再有任何造次，连带着早上三节课都精神抖擞，一个瞌睡没打。

　　可惜阔别书本知识太久，而且他中间结结实实落了太多课程，任何一门想补都无异于女娲补天，周舒南坐他后面，眼睁睁看着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挺直的身板一点一点趴下去，手上的笔倒是没停，最后终于懈气似的转过身，问他这个物理题怎么解。

　　还是高一最简单的那种，套个公式就能解，但问题就出在他根本不知道该套哪个公式。

　　周舒南耐心给他讲了一会儿，沈灵珺磕磕巴巴大概听懂了，道了声谢刚要把头扭回去，周舒南抓了下他的手腕道：“实在不行不要勉强。”

　　这话说得十分直接，但他语气里没有半点嘲讽全是真切心疼，好似真看不得他为难自己，沈灵珺倒也没生气，周舒南又道：“换个途径出国不就好了？你既然不是靠成绩进来的，家里应该也给你铺好后路了吧？”

　　后路？沈灵珺小声嘀咕了一下，他不知道梁既安有没有给他后路。

　　其实这好日子也不过才开始三四天，且那明面上的只有一半的血缘关系似乎也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安全感，他希望梁既安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这个弟弟，他们之间应该要有基于血缘的亲情羁绊，他才能更长久地在这个家里待下去。

　　大概是他眼里的茫然太明显，周舒南知道他刚刚说的沈灵珺应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有些无奈地道：“别想了，下节体育课，去换衣服吧。”

　　现在还是春天，白天温差不小，一中为了方便学生活动还特意建了室内体育场，周舒南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他上场热身完给坐在台下观众席的沈灵珺塞了两瓶水，特意关照道：“等会儿你给我送水啊。”

　　沈灵珺点点头，自觉把自己归类到了周舒南跟班的位置上，两天时间相处下来，他现在真的有点感激周舒南愿意带着他一起玩。

　　周舒南跟队友凑一起讲话，几个班混在一起上的大课，有个染着蓝色头发的人看着坐在底下的沈灵珺道：“你男朋友？”

　　另一个高个子的男的道：“如果真是男朋友，你觉得小周这会儿应该在哪儿？”

　　有人起哄道：“隔壁上锁的器材室！”

　　周舒南调整了下发带，笑了一声道：“别乱说话，暂时还没摸清楚底呢，就是看他漂亮，先往我身边圈住了。”

　　“是漂亮。”有个人循着他的视线盯了一会儿道：“身形看着也好，薄薄一片，抱着应该挺舒服的。”

　　几人嘻嘻哈哈说完，开始正经打球，沈灵珺却没把注意力匀过来半分，纪宇轩今早还给他发信息，但他下定决心一定等买完皮肤再回他，所以现在让他着急的就只剩下没卖出去的那台学习机。

　　周舒南中途朝他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无奈这人就是没朝他看一眼，直到打了下课铃声，沈灵珺才跟开了自动接取任务的NPC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小跑到周舒南面前把水递给他。

　　他很有做小弟的自觉，还贴心地把瓶盖给拧开了。

　　周舒南也没想到，原本还有点怨气，现在也一下被哄好了，拿着水炫耀似的朝队友们晃了两下。

　　中午吃完饭沈灵珺没去休息室睡觉，跑进厕所隔间开始批奏折似的挨个审查手机上的信息，去二手平台转了一圈惊喜地发现已经有两个人私信敲他，有一个就是同城，也不砍价，就问他东西还在不在，拍了是不是秒发。

　　小沈很灵光：【你想什么时候面交？我时间不是很自由。】

　　何止是不自由，上下学都有人接送，他想去哪儿都得先报备。

　　用户178888：【我也没什么时间，实在不行我付邮费你寄快递吧。】

　　【就寄到这个地址。】

　　小沈很灵光：【一中？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吗？我也是，你现在有空吗？】

　　用户178888：【……还挺巧的，那我们在综合楼一楼大厅见吧。】

　　沈灵珺拿着学习机一溜烟就跑过去了，在大厅等了没多久就有个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的男生朝他走过来，还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直奔主题，没有任何废话地完成了交易，收到转账通知的时候沈灵珺雀跃地差点没跳起来，那男生抱着机器，思考了半天终于道：“你们有钱人原来也会在二手平台卖东西啊？”

　　“我以为宁愿放着闲置呢。”

　　沈灵珺被有钱人这三个字莫名其妙戳了一下，气势汹汹地道：“不行吗？我以为没钱买的人不也来买了吗？”

　　毫无逻辑的攻击。

　　那人却坦然道：“一个月前确实没钱买，不过这个月全奖名额下来了。”

　　沈灵珺腹背中箭一时语塞，想起自己做不上的题背不完的书，顿时无话可说，而且不知怎的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感到十分羞愧，低着头快步回了休息室。

　　到手的八千多块热乎得很，梁既安不让他把平板带到学校玩，他就去找代充。

　　然后迅速回了纪宇轩两条信息。

　　【截图截图】

　　【看到没有？新买的皮肤。】

　　【看到没有？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对面纪宇轩秒回：【你还知道回我信息？我真以为你还在生气】

　　沈灵珺：【哼哼，说不说我装X了？】

　　纪宇轩发了个忏悔的表情包给他。

　　沈灵珺得意洋洋发了个“原谅你了”的表情包回去。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啵啵！

第8章

　　今天来接沈灵珺放学的不是何文。

　　看到梁既安的时候他心里一喜，和周舒南匆匆挥了挥手就朝校门口跑过去，梁既安十分顺手地接过他的书包，沈灵珺本来想坐后座，但又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拉进距离的好机会，打开副驾的车门就钻了进去。

　　“哥，你今天怎么来接我？”

　　昨晚叫了好几次之后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就变得很顺嘴，但梁既安每次听到还是有点不适应，顿了一下才回道：“今天不是很忙。”

　　“刚刚那人是你同学？”

　　很熟悉的问话，但他和周舒南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沈灵珺回答得就十分问心无愧，“嗯，是我后桌，人还挺好的。”

　　梁既安没有多做评价，只是道：“等会儿带你去买套衣服，晚饭我们在外面吃，你想吃什么？”

　　沈灵珺笑眯眯地道：“都可以，我听哥的。”

　　梁既安看得出来他只是努力装作十分放松又乖巧的样子，实际依旧紧绷得像只随时准备炸毛哈气的猫，何文都能察觉到沈灵珺十分在乎自己对他的态度，梁既安自然也不会一无所知。

　　恐怕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梁既安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他所接触到的世界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匹配，但在家庭关系上又十分矛盾，童话故事里和美温馨的家庭环境在梁家几乎从未有过，亲人之间因为权力和金钱勾心斗角，兄弟之间也并不和善，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虚伪的父慈子孝和兄友弟恭，而现在这个毫无威胁性的弟弟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出现，好像恰恰给了他实践那些正常家庭关系理论的机会。

　　即便他很明确地知道，沈灵珺现阶段对他的亲近应该也只是害怕被再次抛弃。

　　但也正因如此，他会为了保住眼下的生活而努力靠近自己，维持他们之间的亲情。

　　这何尝不是一种纯粹的爱。

　　梁既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去吃椰子鸡？”

　　沈灵珺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他，闻言立刻点头，心里很庆幸还好不是什么高档餐厅，否则他连刀叉都不会用。

　　但去的服装店更像是家裁缝店，总归从沈灵珺的角度很难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只见梁既安挑了好几套不同款式的西装，而后店员用小推车推进试衣间供他们进一步挑选。

　　说是试衣间，里面空间大得能站下十个人，沈灵珺局促地看着并不打算离开的梁既安，小声道：“哥……”

　　“怎么了？”梁既安后仰着靠坐在沙发上，两手交叉不紧不慢地道：“下个月朋友过生日有个聚会，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这些衣服你都先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哪套很喜欢的。”

　　看样子他哥是打算跟着一起挑，沈灵珺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法拒绝，只好背过身去换，梁既安看他这么谨慎不由有些好笑地道：“又不是妹妹，只是换个上衣我在旁边也不方便？”

　　话音刚落沈灵珺就心头一跳鸡皮疙瘩冒了一身，连头都不敢回，只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可能梁既安真的是觉得他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很奇怪，毕竟从他的角度来说都是两男的没什么好避嫌的，陌生人还能一块搓澡呢。

　　脑子里拐过一百八十个念头他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仍旧背过身换衣服。

　　一中的校服也是偏正经的西装衬衫，外套一脱，里面那件衬衫贴在身上，修出一把很窄的细腰，沈灵珺继续往下解扣子，梁既安看他耳朵通红，连后颈也红成一片，意识到无论是刚刚的那句话还是眼前的场景都像极了他在强迫小男孩，的确十分不合时宜，他蓦地起身拉开帘子道：“换好了叫我。”

　　沈灵珺连着换了五套，不得不说梁既安挑礼服的眼光十分独到，而且沈灵珺也基本都撑得起来，最后定下一套粉白拼色的西服，不会沉稳得太过死板也不会跳脱得过分扎眼，正适合他这个年纪。

　　挑完衣服，裁缝进来给他量了维度，他第一次被人拿着量尺和小本本围着看，拍拍自己平坦的胸口产生了今天第二次庆幸的心理。

　　还好他这里几乎没发育。

　　不然肯定会被梁既安发现什么。

　　去吃饭的路上沈灵珺明显没有来时那么紧绷，车里放着钢琴纯音乐，两个人都没说话，沈灵珺盯着窗外的夜景发呆，风里夹杂着零星的雨点飘在脸上，他关上车窗，玻璃上迅速连成了一片细密的雨幕。

　　灯火通明的城市在雨里变成斑驳鲜艳的色块，路上车流如织，他想起天黑之后就安静又沉默的老家，又想起妈妈。

　　他以为自己过上好日子之后会怨恨这个所谓的生父或者梁既安，为什么不早点接他回去，为什么要把他丢在那里不管不问地过了十八年，可现在他只是在想妈妈，妈妈过了更久的苦日子。

　　他太安静，梁既安倒车的时候忍不住看他一眼，却被沈灵珺那落寞又极其平静的神情震了一下，似乎这小孩心里藏着无数无法对外人言的情绪一般，他正要说什么，沈灵珺先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把眼睛里的水汽散掉，捂着肚子下意识地撒娇道：“哥，我好饿啊。”

　　“很快就到。”梁既安十分受用他的亲昵，温声安抚他道：“正碰上晚高峰，前面有点堵车。”

　　这家椰子鸡是开在路边的老店，即便下雨客人也依旧不少，好在梁既安和老板熟识，提前打电话托他留了个位置。

　　汤底鲜甜鸡肉嫩滑，火锅的热气驱散了春雨里的微弱寒意，梁既安给他夹了只鸡腿，沈灵珺双手端着碗接过来，比买那套礼服时的道谢诚恳多了，“谢谢哥。”

　　他是个吃饭非常专心的人，梁既安原本还想借机关心问候一下他今日的学习情况，但实在不知从哪里说起，最后反而自己也吃了不少，两个人将一只鸡消灭得干干净净。

　　回去的时候雨势渐小，但伞依旧是微微倾斜着的，沈灵珺抬头看看，心底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啵啵！

第9章

　　临睡之前梁既安去了趟书房，何文把一沓资料递给他，周舒南的个人信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上面，他大概翻了两下，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