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揉了揉额头,缓缓起身,让顺安伺候自己,问道:“最近查得怎么样了?”
顺安低着头不说话,沈砚见状便知道肯定有了线索,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顺安说:“干爹,我今天就是来跟您说这事的。”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大理寺找到的。”
沈砚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信笺,上面只有三个字:【杀禾生】,旁边还盖着李玄翊的私印。
第227章 九千岁20
却说沈砚方从顺安那里知晓那一封信笺的存在,即刻命人将李玄翊唤至跟前。禾生离奇身死,沈砚动怒,此事如巨石投入深潭,在城中激起千层浪,满城风雨皆围绕此事蔓延开来。李玄翊心中自然明白此番被召见所为何事,这些时日里,他行事谨小慎微,不敢多言,更不敢主动出现在沈砚面前触其霉头。
如今,沈砚突然宣他入宫,他心中清楚,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堂堂尊贵的燕王,一到沈砚跟前,便“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膝盖与地面撞击发出闷响。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沈砚的面色,只见对方神情沉静如水,眉眼间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李玄翊一时也不敢贸然开口。
沈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见他此番格外乖顺,一副自知犯错的模样,便示意他近前来。李玄翊闻声,双膝跪地缓缓向前挪动,直至行至沈砚身前。
原本沈砚得知消息时,正准备起身更衣外出,可听闻此事后,瞬间没了外出的兴致。他甚至连鞋子都未穿上,只是随意裹了一件素净衣衫,便在此处静候李玄翊到来。
待李玄翊跪到眼前,沈砚竟直接将赤裸的玉足踩在他肩膀上,随着动作,衣摆微微扬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随之飘散开来。
李玄翊此时哪有心思细嗅这味道,心中满是惊惶不安,暗自思忖:这段时间自己并未有出格举动,沈砚怎会如此生气?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污蔑自己?
正这般想着,便听见沈砚冷声质问:“禾生是不是你杀的。”李玄翊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惊意更甚,同时也察觉到那踩在肩膀上的脚,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不过沈砚身为宦官,脚上的力量倒也不至于让他疼痛难忍,只是那微微的沉重感,以及从衣料间传递而来的温热,都让他愈发紧张。
他急忙辩解道:“我怎么会杀他?先前我与你提过此事,你说不让我杀他,我自然就不会杀他。”说着,他伸出手握住那纤瘦的脚踝,手指暧昧又轻柔地摩挲着沈砚的肌肤,眼中满是讨好之意,看向沈砚的眼神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惹得对方发怒。
沈砚二话不说,将方才拿到的物件狠狠砸在李玄翊脸上。李玄翊只觉一阵凉风袭来,率先闻到的,仍是沈砚身上那令人沉醉的幽香。
他赶忙将脸上的东西拿下,仔细一看,顿时怒不可遏:“这绝对不是我写的!上面这印也不是我盖的!”为了让沈砚相信自己,他正欲长篇大论地辩解,因这无端污蔑,他怒目圆睁,可话到嘴边,又因沈砚那冰冷的眼神而生生卡住。
只见沈砚冷冷睨来,狭长的眼尾瞧不见丝毫情感,李玄翊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冷得发颤,原本口若悬河的他,此刻竟害怕得说不出话,只能急急说道:“倘若真的是我,我又怎会将这东西留下,让别人找到告知你。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定然是有人污蔑我,还有人偷偷拿了我的丝印,伪造这一封信件,悄悄投递到你的眼前去。我虽然起过杀他的心思,也问过你要不要杀,我又怎么会擅自做主去做这件事。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说罢,他将脸颊贴在沈砚冰凉的小腿上,用讨好的姿态,轻轻蹭着对方的肌肤,眼神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好似担心沈砚会就此将他抛弃。
沈砚见状,一时也难辨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但也深知此事背后定不简单,故而并未立即开口,只是垂眸静静看着李玄翊此刻的模样。
见沈砚并未动怒,李玄翊稍稍松了口气,又连忙说道:“一定是那小家伙刻意污蔑我,上次他就是要杀我,得亏我大难不死。现如今他还是忌恨我,必然是要想着方法让我死,或者让你生厌。禾生死了,你身边无了宠爱之人,我也遭受你厌烦。他就坐收渔翁之利,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之法?定然是他!”
沈砚心中明白,此事小皇帝必然脱不了干系,但还是将李玄翊叫来询问。至于小皇帝……沈砚沉默片刻,未发一言。
李玄翊似乎从这沉默中明白了什么,他倚靠着沈砚的膝盖,凑近仰头看着对方说道:“就算你知道这事是他做的,是不是你也不会去质问他。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就会厌烦我,讨厌我。你终究还是偏向他的,是不是?”说着,他深深凝视着沈砚,试图从那张冷漠的脸上看出别样情绪。
可沈砚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他说的这些话毫无分量,又或者在沈砚眼中,他李玄翊本就无足轻重。
李玄翊心中越发苦涩,他不甘心,又追问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你会不会也像这样去问他?”
沈砚依旧沉默不语,良久未答。
李玄翊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苦笑着说道:“原来李昭睿才是你真真正正偏爱之人,这些时日你冷落他、疏远他,我还以为你是厌烦他,其实你心里很在意他。”说罢,他神色黯淡,眼中的光芒也不再明亮,不再多言,原本跪在沈砚跟前,此时微微向后一坐,失魂落魄的模样宛如丧家之犬。
沈砚见他这般胡思乱想,又露出如此颓丧之态,伸手抬起他的下颌,让那张写满落寞的脸完全展露出来。李玄翊并未躲避,只是用悲伤的眼神望着他。
沈砚低下头,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吻,轻声说道:“陛下于我来说很重要,你也是如此。禾生已然死了,我只是要弄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此事与你有关,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卸了你的兵权,让别的人顶替你?禾生是一条好狗,我心中也是有些失落。但死了就是死了,我还要做自己的事情。这件事便这样吧,不管是你杀的还是陛下杀的,我也不会再过问,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分不清你现在的姿态是真是假,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绝不轻饶。想杀我的狗,还要看看狗的主人是谁。”话音落下,沈砚伸出脚,踢在李玄翊肩膀上。
李玄翊本就坐得不稳,被这一踢,险些向后倾倒。
沈砚赤脚走下台阶,下意识便要喊禾生,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什么,及时转换称呼,唤了一声:“顺安。”在外等候许久的顺安,闻声立刻恭顺地走进来,开始帮沈砚穿衣穿鞋。
此事虽闹得沸沸扬扬,最终却不了了之,没有任何人受到责罚。文武百官满心疑惑,四处打听,却始终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奴才死了,似乎也并非什么大事,渐渐地,这件事便被众人搁置,无人再提。
沈砚并未就此事向李昭睿质问,只是偶尔到他跟前看看。只见李昭睿一如往常,看向沈砚的眼神明亮可爱,单纯得如同寻常人家的少年。
见到沈砚前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见丝毫阴霾,模样看起来十分想念沈砚,拉着他说了许多牵挂的话语,还对他嘘寒问暖,询问他是否需要什么东西,直言可以尽数送过去,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沈砚见状,心中只觉此事可怕至极。
倘若此事真与李昭睿有关,小小年纪便能将心思藏匿得如此之深,实在令人心惊。
看来自己要尽快刷完反派值离开,可不敢在他眼前多做停留,也不能对他过分关爱,只怕这小孩一旦爱上自己,日后黑化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连李玄翊都没察觉到他何时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照此下去,再过些年,他的势力必将更为庞大,届时恐怕连李玄翊都难以压制。
不过,又不能太过疏远冷落他,根据沈砚的经验,一旦做得太明显,只会加速小孩黑化,如今也只能这般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与他相处。
这些日子,沈砚时常会想起禾生。在诸多世界的经历中,他从未真正谋害过他人性命,更何况他确实对禾生怀有喜爱之情,才会与他有过亲密之举。
如今这份喜欢尚未淡去,禾生却已离世,他心中难免怀念,可除了暗自叹息,也再无能为力。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小皇帝李昭睿及冠的日子。于平常人家而言,及冠礼本就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而身为皇帝的及冠礼,更是隆重非凡,不容小觑。
沈砚也早已盼着这个时刻的到来,因为今年一过,苏怀瑾便要参加科举考试,届时自己便能在朝中见到他,只要刷完反派值,沈砚就打算脱身离开。
他实在不想在这个世界整日忙碌地处理各种繁杂事务,也不知往后还有多少世界需要去扮演,哪有闲心去享受这权势滔天带来的感觉。
钦天监精心择定吉日,各项事宜也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及冠当日,皇宫上空祥云缭绕,殿前的金狮昂首挺立,朱红宫墙上宫灯高悬,连绵的黄瓦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皇城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着金甲的禁卫军身姿挺拔,如同一座座雕像般肃立守卫。
皇室宗亲、朝廷重臣皆身着华丽庄重的华服,各国使臣携带奇珍异宝,早已按照身份地位在殿前广场依次排列整齐。
外国使臣尚不知这场及冠礼背后的复杂情况,满心都是对盛典的期待;而知晓内情的文武百官们,则个个面色凝重,神情严肃,沉默不语。
原因无他,按照惯例,为皇帝加冠的应是皇室宗亲,或是太师等德高望重的重臣。虽说先帝已逝,但皇室宗亲仍有不少,即便没有合适的宗亲,也还有朝中重臣可以代理,可此次偏偏轮到了沈砚这个宦官。
早在此事提出之初,朝臣们便纷纷表达不满,他们深知,若此事被百姓知晓,必然会被视为荒淫无道、荒谬至极之举。
然而,自小皇帝继任以来,几乎从不查看他们呈递的奏折,大多都是由沈砚批阅处理。他们也明白,即便递上奏折反对,也无济于事。即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无法改变让沈砚为皇帝加冠这一事实。
此事一经传出皇城,天下百姓议论纷纷。沈砚本无意参与李昭睿的及冠礼,可当他发现反派值不断增加时,瞬间来了精神,心中暗自思忖:加加,满满地加。
于是,他身着朝服,出现在及冠礼现场。按理说,以沈砚宦官的身份,本不该有朝服。可自从他位高权重之后,许多事都打破常规,成了先例。
他身上的朝服做工极为精良,上面镶嵌着无数宝石金玉,璀璨夺目。皇帝胸前绣着威严的龙纹,而他胸前则绣着蛟纹,远远看去,二者竟无太大差别。
如此大逆不道、越俎代庖的行为,气得文武百官纷纷要以死谏言。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面带笑意,不紧不慢地对群臣说道:“沈砚将朕养大,教朕治国之道,他比任何夫子大夫都更为尊贵。你们天天说他大逆不道,可时至今日,天下百姓可有哪一处受了亏待?扪心自问,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真正为了百姓、为了天下才做这些事的?朕不过是把他当作朕的长辈,也只有他愿意尽长辈之责,抚养朕长大,教授朕知识。如今他为朕加冠,又有何不可?你们想要死谏,朕自然不会阻拦。你们也清楚朕的性子,更明白死谏有无用处。你们若想名垂青史,朕不拦着,但也得好好想想,你们死了之后,家中妻儿该如何是好,没了丈夫、没了父亲,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小皇帝这番话一出,群臣面面相觑,纷纷闭上了嘴,不再多言,此事也就此平息。
前些日子,沈砚将及冠礼的准备工作都交给了他人。今日穿上朝服,再看看李昭睿身上的服饰,他才惊觉二者竟极为相似,除了一些细节不同,几乎如出一辙。
这下他总算理解前些时日朝臣们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沈砚转身,只听钟鼓齐鸣,激昂的乐声震天动地。李昭睿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步伐稳健地缓缓走出殿内。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年轻俊朗,举手投足间早已显露出帝王的威严气势。
在侍从的引领下,他来到冠席前,稳稳落座。刹那间,全场寂静无声,唯有悠扬的礼乐声在广场上空回荡。
沈砚身为此次的加冠者,身着庄重肃穆的礼服,手持缁布冠,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李昭睿跟前。
此时,阳光洒在李昭睿身上,他微微抬头,那双平日里总是仰望沈砚的眼睛,此刻已然高得要俯视沈砚了。而那眼中,明亮得惊人,浓浓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饰,更夹杂着深深的占有欲,炽热得仿佛要将沈砚灼伤。
沈砚强装镇定,只当没看见,继续靠近。不知为何,此刻他心中竟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好似自己正与李昭睿举办婚礼,而手中的缁布冠,就像是那象征永恒的戒指。
沈砚神情肃穆,声音洪亮而庄重地说道:“吉日出成,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说罢,双手将缁布冠缓缓戴在李昭睿头上。
这一刻,李昭睿的眼睛愈发明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他缓缓起身,恭敬地向天地、祖先行礼,而后重新落座。
稍作停顿,沈砚又拿起皮弁冠,再次上前,口中念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克明其德,敬尔威仪。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说着,将皮弁冠稳稳地戴在李昭睿头上。
李昭睿再次起身,行礼如仪,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严谨与庄重。
最后,沈砚捧起爵弁冠,语气愈发郑重:“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阙德。黄耇无疆,受之天庆。”随着爵弁冠戴上李昭睿头顶,李昭睿起身,向着天地、祖先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着,周身散发着帝王的威严与霸气。
至此,沈砚在及冠礼中的任务全部完成。不知为何,他只觉浑身大汗淋漓,许是这庄重严肃的气氛,让他倍感压力;又或许是小皇帝那毫不掩饰的炽热眼神,令他心慌意乱。
那眼神中的爱欲与占有,在今日完全展露无遗,让他恍惚间觉得,方才进行的不是及冠礼,而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沈砚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走下台阶,此后的事宜与他无关,他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身上的朝服又厚又重,即便此时春寒料峭,可经过方才那一番折腾,他只觉得又累又不舒服。
正打算回墨珰馆换去这身衣服,却突然瞧见李玄翊的身影。李玄翊快步走到他跟前,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日感觉不对劲,要不我带你出宫,或者我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想来,他也是察觉到了李昭睿眼神中的异样。
李玄翊本就对沈砚极为挂心,故而将李昭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沈砚淡淡一笑,说道:“无碍。”他心中大致能猜到,李昭睿怕是要对自己有所行动。这些年,李昭睿出落得愈发俊朗,又整日与李玄翊混在一起,实在有些腻了,沈砚与李玄翊厮混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瞧着李昭睿今日的模样,怕是要大胆行动一番。之前李昭睿未成年,沈砚心中还略有顾忌,觉得他像个孩子。如今他已成年,这层顾虑没了,沈砚倒也释然。反正自己最后是要离开的,何不顺水推舟,享受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加冠礼的祝词出自《仪礼·士冠礼》。
始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意思是在这吉日良辰,为你戴上成人的帽子。抛弃你幼年的心思,顺应你成人的品德。愿你长寿吉祥,赐予你大福。
再加:“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意为在这吉祥的时辰,再次为你加冠。重视你的仪表,谨慎地修养你的德行。愿你长寿万年,永远享受福气。
三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即在这美好的年月,为你完成加冠之礼。兄弟都在,成就你的美德。愿你长寿无疆,受到上天的赐福。
第228章 九千岁21
沈砚回到墨珰馆,还未将自己身上繁重的衣服脱下,一个小太监就来到跟前,说皇帝要见他。他对此毫不意外,便步履从容地前往宁瑞宫。经过先前的各项事宜,此时时间已然不早,沈砚知晓此次过去定会发生些什么,于是慢悠悠地走着,并未像平时那样坐轿子。
他的视线落在缓缓变得昏黑的天际,依旧不紧不慢,前来传话的小太监看起来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出声催促,只得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二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只见宫婢缓缓点燃了宫灯,皇城一片红火暖融之景。远远听着那边热闹,想来是宴会开始了。
李昭睿却又召他前去,应当是不在那宴会当中。那处热闹,这里就安静许多。沈砚沿着廊庑,继续往前走去,终于到了宁瑞宫。只见里面灯火朦胧,外面守候着两个小太监,很是寂静安宁,与那边的热闹大相径庭。
沈砚走了进去,跟随在身后的那个小太监急忙往里面而去,大抵是向皇帝禀报他已经来了。
果然不多时,李昭睿从里面走了出来,脚步也是不急不缓,但那双眼睛里都是明亮的笑意,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上,也堆满了灿烂高兴的笑容。他对沈砚说道:“怎么,忽然不见了你,我找了你半天,本来以为你在宴上,可是瞧见你不在,我也没有兴致待在那里。给那些皇室宗亲、朝廷重臣论功行赏,赏赐金银珠宝,良田美宅,让他们在那里吃着喝着,我也就回来了。别的人都给我醴酒,你是为我的加冠者,怎么不让我喝这一杯酒呢?”
此时他的眼眸当中,已无当时的爱欲之意,看起来也和平日的温润俊朗并无二致。
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沈砚在心里啧啧称奇,面上却不表露分毫。李昭睿说着这些话,双手拉住沈砚的手臂,就带着他往里面走去。只见屋内早已准备好了一些吃食美酒,与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珍馐美馔并无不同。
瞧着李昭睿这充满期待的眼睛,沈砚也知晓他到底在期盼何事,便走上前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倒了一杯酒。暮色漫过窗棂,烛火轻轻摇曳,沈砚端起桌上的醴酒,广袖拂过案几。
这一双美丽素手中的醴酒泛起细碎金茫,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过来。”沈砚说,他的声音冷静低沉,没有半分情感,也没有半分柔和,冷硬得像冰雪一样,让人觉得清冷非常,即便知晓这种冰寒会冻伤人,还是要忍不住接触。李昭睿望着沈砚这双纤瘦漂亮的手,这双手曾揽过他的肩、教他执过笔,此时在烛火的光影下很是绝美。
沈砚将这酒递出去,还未说些什么,这九五之尊的小皇帝,就在他的跟前双膝跪了下来,一双手虔诚地端过了那杯酒。
他的这双眼睛,紧紧凝视着沈砚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更是晦涩难明,让人分不清其中的情绪。沈砚说:“今日加冠,望汝自此修身养明德,以存仁心,以礼立身,行君子之道,不负韶华,成就谦谦品格。”
没有说其他的祝福词,就说了这个,其实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表明,他知道李昭睿是什么样的脾性,要让他克制心里的欲念,做一个好人。
当然沈砚也是担心他突然黑化报复在自己的身上,才说了这样的话。说了此话,李昭睿并未将那杯酒喝下,那满含期待的眼睛依旧注视着他,似乎在期待着另外的祝福词,或者在期待他能说出其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