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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卡尔瓦多斯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毕竟这次需要保护的任务对象是贝尔摩德,无论如何他都会竭尽全力的。
但爱尔兰威士忌为了不让自己临了临了风评被害,还是坚持所有人按照原计划一起出发。
“苏格兰也一起去啊……”,卡尔瓦多斯像是反应后置一样对爱尔兰威士忌的安排表达着不满。
两辆车交错的间隙,神山清羽特意摇下车窗,冲着卡尔瓦多斯的方向竖了一下中指。
坐在后排的“赤井务武”脸上一下子笑了出来,无端透出了一股妩媚。
诸伏景光默契地在这时踩上了油门,不等卡尔瓦多斯反应就发动了车子,深蓝色的“莲花”像是一股飓风席卷过地面,瞬间汇入深灰色的车流里。
爱尔兰威士忌转头看向后排的神山清羽,因为他和他的电脑霸占了这个后排,害的爱尔兰威士忌只能屈居在副驾驶上。
“我没想到你这么记仇,白兰地”,爱尔兰威士忌觉得神山清羽这时候有点像一只被突然捞上岸的河豚,莫名有些气鼓鼓的。
“目前在组织里我只受过一个人的气,一般受气了我是要当场回报的”,神山清羽理直气壮大力敲打着键盘,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机械轴承响声。
诸伏景光开车的时候确实没有降谷零那么“狂放”,但也在波本的耳濡目染中锻炼出了熟练切车的本事,硬生生在钢铁洪流中开出了一股“你敢撞上来试试”的架势。
刚过一个红绿灯,诸伏景光卡着变灯的间隙驶过路口,惊起了身后一阵喇叭狂响。
爱尔兰威士忌了然的点点头,看着诸伏景光面色平静地将仪表盘踩到底。
看起来只有苏格兰威士忌能让白兰地受气,事后还不会被他报复。
但是诸伏景光却在同一时间暗想着,好像只有琴酒能给他气受,他还毫无办法吧?
如果神山清羽真能掌握读心术这项技能的话,他应该会把爱尔兰威士忌引为知己吧。在这点上,甚至诸伏景光都对自己没有什么清晰认知。
诸伏景光先把爱尔兰威士忌送到了他自己事先踩定的距离更近的狙击点,然后才带着神山清羽往更遥远的塔楼去。
暮色一点一点爬上天际,靠近郊区的废旧公园里早已没有了游客,甚至连放学后无所事事的孩子都不往这个方向游荡。
偶尔有呆头呆脑的鸽子落在灌木丛生的公园长椅上,无所事事地发出一阵“咕咕”的轻响。
锈迹斑斑的长椅甚至得不到居无定所的流浪汉的青睐,上面久未清理的灰尘被连日的雨水冲刷出一道道深色的沟壑。
“我真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一个地方……”,神山清羽瞥了一眼前面引路的诸伏景光,一语双关地说道。
“形势所迫”,诸伏景光从容不迫地将狙击枪的部件排列组装起来,将毫无防备的后背展现给神山清羽。
神山清羽猜测诸伏景光已经将瞄准镜对准了泰晤士河上的终点,但他只能看到遥远天际上飞鸟划过的一串弧线。
为了不打扰诸伏景光,神山清羽甚至连电脑都没有打开,而是安静坐在诸伏景光后面闭目养神。
诸伏景光上次过来踩点以后,便小心地抹去了他曾经上来看过的痕迹。
神山清羽仰起头看向塔楼的顶部,甚至连塔楼的原住民蜘蛛都平静祥和地在自己的居所中工作着。
除了和这个破旧塔楼格格不入的他们,一切都是这么稀松平常。
等了许久,耳边突然传来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神山清羽重新睁开眼睛,诸伏景光已经开始拆卸手中的枪械了。
手机刚刚传来几下震动声,但是神山清羽并没有去看消息,他还盯着面前的诸伏景光。
“贝尔摩德已经得手了,我亲眼看见人掉了下去”,诸伏景光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任务的进度,“她应该呼叫了支援,不过被爱尔兰威士忌安排的人基本阻挡了。刚刚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我开枪让车子抛锚了。”
诸伏景光似乎完全不在意塔楼上的灰尘将自己昂贵的大衣弄得灰扑扑的,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大衣的后摆。
虽然脸上甚至都沾上了一点灰印,但是他还是看上去很英俊,不太应该出现在这个灰蒙蒙的场景中。
夜色渐起,白天看着再荒凉不过的塔楼上也凉起了红绿相间的彩灯。
诸伏景光将球袋甩到肩上,走到靠在一堆废弃木条上的神山清羽面前,握住了他的一只手,像是想要接他下来。
神山清羽若有所悟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心,绿色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眸。
正当他要站起来时,诸伏景光居然真的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一只手伸进胸口的内袋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他居然真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标志性的水蓝色珠宝盒!
神山清羽腾得一下从破烂的木头架子上站了起来,小腿狠狠地撞上了粗糙的木条,不知是小腿上传来的剧痛还是太过震惊的情绪让他的眼睛瞪圆了。
“你……这个时候不让我卸妆吗?”,神山清羽听着属于“神山清羽”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挤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球一样,在他舌尖上滚动,几乎带来灼烧一样的痛感。
“因为这是苏格兰送给白兰地的,这也不是我想过的场景”,诸伏景光安抚地冲神山清羽笑了一下,将手上的盒子往上举了一点,示意他亲手打开。
神山清羽觉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一瞬间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茫然还是释然的像棉花一样塞满了心房。
哦……是苏格兰送给白兰地,那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说不定是一个领带夹,或者是一幅袖口。
神山清羽脸上的表情在惊愕之后化为平静,已经融化的面具似乎又在一瞬之间将自己武装了起来。
“那我来看看你给我买了什么?”,神山清羽深吸了一口气,在诸伏景光温柔而期待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
像是彩灯的光芒突然从空中坠落,翠绿色的沙弗莱和钻石镶嵌在黄金的戒圈上,闪耀着神山清羽从未见过的光芒。
“我买下它的时候,店员坚持说没有人会用排戒求婚,但我说你与众不同。”,诸伏景光终于站起来,理他更近了一点。
“可以帮你带上吗?”
这么问的时候,他已经捏住了神山清羽的手指,将差不多严丝合缝的戒指举到了神山清羽的无名指旁。
“……为什么是现在?”,神山清羽的声音有些颤抖着,他条件反射地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都不知道这张脸上应该是什么表情。
诸伏景光抓着他有些颤抖的手,感受着他的手指在掌心中微微蜷缩着,手腕相贴的地方传递着脉搏的剧烈跳动。
诸伏景光低下头贴心地征询着他的意见,“我应该戴在中指上?……还是无名指上?”
第282章 时间与洪流(二十五)
这个时候连系统都忍不住上来很煞风景的冒泡了一句,[这个时候他就不能直接戴上吗,居然还要问?]
总算有个声音让神山清羽在阵阵的头晕目眩中清醒了过来,他有些闷声闷气的问着系统,[不是,你怎么这个时候上来了?旁边有其他人?]
系统赶紧解释道,[没有,就你们两个。不是啊,我只是为了上来记录宿主的重要时刻,专门上来录像的,以后你婚礼上还要用呢。]
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它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反正它现在是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电视剧的大结局一样急得要命。
系统:[宿主,你愣着干嘛呀?赶紧答应他呀!]
诸伏景光却比系统形象得要耐心得多。
银色的星光隐隐从暮色中浮现,也洒落在他的眼里,像是银河终于坠落人间。
神山清羽将自己的手指塞到诸伏景光的指缝间,声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一般哼哼道,“你就不能先帮我带上吗?”
在神山清羽的配合下,诸伏景光终于把早就量好尺寸的戒指滑进了神山清羽的无名指。
神山清羽这才发现诸伏景光来出任务之前居然还细心地剃干净了腮边残留的胡茬。
虽然脸颊上已经不可避免地蹭上了一点灰渍,但是神山清羽还是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嘴角。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神山清羽拉住了诸伏景光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抓着他跑下了塔楼。
贝尔摩德已经在公共频道里回复“任务已完成”的消息了,爱尔兰威士忌也在下面表示他会带着其他成员撤退。
没有人特意点醒白兰地和苏格兰被隔离在了任务之外了,仿佛他们两个人被人彻底遗忘了。
诸伏景光有些不明所以地开着车,跟着神山清羽的指示往目的地而去。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打量着神山清羽左右观察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窗外的明黄色灯光一晃而过,诸伏景光的心里泛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神山清羽好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用手指细细描摹着戒指上间或排列的绿色宝石。
“这个戒指不是定制的,我本来还担心你会不喜欢,因为每次你项链上的珠宝总是……比较罕见。如果要选择成品的话,很难轻易找到可以媲美的”,诸伏景光说到这里其实有点心虚,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有些抓紧了。
其实他真的是冲动下的临时起意,甚至几乎掏空了自己身上这张银行卡上的全部余额买下了这枚戒指。
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神山清羽平常脖子上戴着的璀璨的绿色宝石似乎每一颗都有近拳头大小,看起来都是能上拍卖会的珍贵货色。
相比起来,这枚排戒上的沙弗莱宝石就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即使有着钻石作配也似乎不够精彩。
诸伏景光总想给神山清羽最好的一切,但今天确实不是他预设好的情景,舞台似乎有些磕碜,甚至连作为主角的戒指都不是尽善尽美。
诸伏景光真的觉得自己不做什么,恐怕神山清羽又会像一条狡猾的小鱼一样从他指缝中逃脱,然后头也不回的流入大海。
窗外的车流渐渐少了起来,他们似乎是到了一块同样荒无人烟的地界,只有泰晤士河灰蓝色的河水在河岸旁缓缓的流淌而过,在深深的暮色中渐渐染上黑暗。
神山清羽右手的手指指腹贴在了冰凉的珠宝上,凹凸不平的触感反而让他更加安心了起来。
“只有一个人会送我这样的大颗珠宝,收到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神山清羽微微拧着眉,余光落在了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河水上。
他故作轻松的翘起嘴角冲诸伏景光一笑,“所以这戒指我很喜欢,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的停下了车,但是还是听从神山清羽的吩咐,在谨慎的观察了四周之后,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车停下。
这是一座坐落在远郊的小学,后方连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迷宫,正通往河岸边。
到了这个时间点,整座小学已经寂静无人,抬眼望去甚至看不见任何灯光。
河岸边种着浓密的灌木,将河水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诸伏景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说真的他有一瞬间以为神山清羽会带他来某个孤儿院或者什么福利机构,再给他讲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
现在看起来,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多了。
“过来碰碰运气而已,能撞上最好,撞不上的话也只能算我倒霉”,神山清羽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一边扭过头去揪着诸伏景光的领口亲了一下,“不过你知道,我的运气一向非常好。”
“我也觉得我的运气很好”,诸伏景光大言不惭的接话道,顺着神山清羽倾过来的脑袋舔了一下他的耳垂,“比如能遇到你。”
神山清羽第一次觉得诸伏景光有时候也是这么的不靠谱。
所以他干脆在诸伏景光他嘴唇上有些用力的咬了一下,“河岸边有很多槲寄生。”
这种白玉似的小果子点缀在灌木的枝头,窄窄的绿色叶片有些调皮的卷曲了起来,像是吹奏着一曲活泼的交响乐。
槲寄生的花期应该是在冬天,特别是在充盈着浪漫与温馨气息的圣诞节。春日气温回暖之后,槲寄生的枝叶渐渐转黄,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翠绿而果实茂盛的一片槲寄生了。
诸伏景光一下子就听懂了神山清羽言语的暗示,他拥着神山清羽走进花木的包围里,白色的果实落在他们的肩头。
两片嘴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神山清羽的手牢牢的环抱在诸伏景光肩头,几乎要将自己揉入诸伏景光的血肉里。
远远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了大本钟的声音,钟声浑厚而又空明。唯美的戏剧仿佛在此刻落幕,全新的角色又在夜幕中重新登台亮相。
世良玛丽忍着全身的细胞似乎在同一瞬间爆炸的剧痛尽可能的往前游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和经年严苛训练的身体让她在冰冷的河水中支撑了很久,但是这也快到她的极限了。
在见到自己的“丈夫”之后,世良玛丽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早已策划多时的陷阱,而她偷偷按下了手机的警报键,期盼已久的增援却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