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想早日过上退休的生活,听到有关东来的代号成员想要见他,高井悠马都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见我?”,高井悠马不得不掏了掏耳朵,甚至还不死心的拍了几下,力图证明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快去,就是你!”,被派来跑腿叫人的也是另外一个中层成员。
其实常驻基地的反而是中层的组织成员最多,代号成员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独立安全屋,甚至还可能不止一个,所以肯定不会住在基地。
底层成员又太多,平时又忙于执行鸡零狗碎的任务,来来去去甚至都不值得被记住名字,大阪基地就算人再少也没有足够的空间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一个房间。
高井悠马狐疑地跟随着他的指引来到了基地的酒吧,这几乎是组织基地的标配了。稍微面积大一点的核心基地甚至会有专门储备名酒的地下酒庄。
同样的,组织成员要是出去,最喜欢找的兼职地点就是酒吧。
高井悠马走近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酒保,正往他面前的杯子里加着冰块。
高井悠马可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大阪新雇佣的调酒师,因为他俊美无比的脸和沉静中透露着蛊惑的气质已经直接点明了他的身份。
高井悠马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酒标,吧台上唯一一瓶酒是一瓶四玫瑰波本威士忌。本身不算特别贵但是年份却很好,也是酒柜上难得的藏品了,但是现在却被随意的拿得出来。
醒酒器中的酒液已经没过了瓶颈的一半,色泽如蜜蜡一般的酒液透着一点玫瑰花瓣的猩红。
所以这位东京来的代号成员的代号应该就是“波本了”……,高井悠马在心里暗自揣测道,确实也是烈酒中的一种。
高井悠马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和降谷零打着招呼,“初次见面,波本大人,我叫高井悠马”。
降谷零夹冰块的手有些不自然地顿了一下。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是很适应组织内部这种奇特的称呼法。
而且他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共情了神山清羽,他明明才25岁!为什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叫老了?特别是对面的人看起来年纪都可以当自己叔叔了。
“我的时间不多,就直接问了”,降谷零将面前还没有喝过的酒友善的推到了高井悠马面前,“你和田纳西威士忌,也就是石川,或者说是石山熟吧?”
干他们这行的不给自己取个假名简直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伊森˙本堂毕竟在组织里已经待了很多年了,他的真名还是很好查出来的。
“我和石山……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高井悠马还是用了自己最熟悉的称呼,“反正自从他到东京之后,他和大阪这边的联系就基本上断了。”
这其实也是很正常的,调到了新的单位总会有新的社交圈,特别是他们干的其实都是不为人知的工作,就更应该在一开始就划分好界限。
“但是我记得他的家里人都在大阪吧,难道他平时不回来吗?”,降谷零其实也觉得田纳西威士忌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神人,居然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探查到他个人的更多信息,连他家里人的情况也是模模糊糊的。
而且他似乎还不止有一个孩子,但田纳西威士忌却把一大家子全都藏得严严实实的,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他确实挺厉害的”,高井悠马也不得不佩服着点点头,“具体我也不怎么知道,不过他反正对家里也瞒的挺好的,平时就说自己在什么公司上班。我还偶尔听说过,他已经把孩子送去国外了,可能也不太想让孩子沾这边的事。”
“公司?”,降谷的手掌按到了桌子上,胳膊缓缓地支了起来,而且高井悠马还提到了国外,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了这个“公司”是不是某种特指。
“对,就是人力资源公司,做外包分配的那种”,高井悠马点了点头肯定道,“这样他每次去外地做任务的时候,就会解释自己被分派去了其他公司,就算经常换地方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个方法也被伊森˙本堂上报给了大阪分部,负责人事的樱桃利口酒显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甚至对伊森˙本堂大加赞赏。
“哦?是吗?”,降谷零心中的怀疑却没有一下子被打消,他顺着高井悠马给出的答案问了下去,“那他现在在哪个公司,你这边还有消息吗?”
“这我真就不知道了,他总是换来换去的”,高井悠马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平时不做任务的时候,他都不和我们一起喝酒。问起来的话,基本上就说是要回家。”
高井悠马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不想让家人被其他人见到。反正他每次回家都会想办法甩开其他人。渐渐的,大家也默契了起来,彼此都不会问家里的事情,也不会问外面找工作的事。”
主要是他们一个个的年纪也都上去了,或早或晚的都开始结婚生子、组建家庭。
组织里对于组织成员的感情生活没有什么硬性规定,甚至觉得已经结婚生子的组织成员就等于多了一个可以备拿捏的软肋,因此也不强迫他们都像琴酒一样断情绝欲。
降谷零都有些无语了,他现在觉得大阪的组织跟他们东京都不像是同一个画风,东京的组织像是尖峰时刻的黑白默片,大阪却像是好莱坞剧场里头的合家欢舞台剧,每时每刻都透露着意想不到的随意。
原来组织里真的有这么多闲人在啊……长久被朗姆和琴酒高压PUA的卷王降谷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甚至闲到可以谈情说爱,甚至还打算结婚?!降谷零觉得离谱极了,难道他们真的觉得黑()道是一份正当职业吗?
这么比起来,田纳西威士忌居然还蛮有社会身份自觉的。
降谷零越想越觉得头疼,还好东京的组织画风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对,降谷零的脑回路突然一转,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个人的脸。
这么说起来,某人不仅闲的要命,一天到晚不是作妖,就是准备谈恋爱,连带着他们这边的画风也越来越奇怪!
第262章 时间与洪流(五)
“说老实话,白兰地,我都没想到你会过来见我”,神山清羽面前被放下了一杯明显加了牛奶的百利甜酒。
“甚至还带着……莱伊?”,别墅落地窗大开着,赤井秀一倚靠在床边沙发的扶手上,凛冽的冷风吹起了他卷曲的黑发,窗外漫布着阴云的天空和他的眼瞳一样晦暗的看不清光亮。
听到了他的名字,赤井秀一终于扭过头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外面阳台抽根烟吗?”
“请便”,房间的主人耸了耸肩,然后看着赤井秀一推开黑色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你居然带了莱伊单独出来?而且是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爱尔兰威士忌有些兴味的看着神山清羽,把桌上那一杯“儿童饮品”推的离神山清羽更近了一点。
神山清羽倒是难得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是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一般不会喝醉。
他只是不太喜欢爱尔兰威士忌现在说话的语气。
“怎么,我现在带人出来,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吗?”,神山清羽坐在扶手椅上微微向后仰了一下,木质的椅腿和旁边的书桌碰撞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
神山清羽抿了抿嘴唇,一只手盖在脸上像是有些困倦,一只手在空气中随意的挥了挥,“更何况他打坏了我的东西,让他出来跑跑腿怎么了?”
一向耳力极好,甚至能够做到听声辨位的赤井秀一隔着窗户和呼呼的风声语气平淡的回答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白兰地先生,是你让我动手的。”
“哦,是吗?”,神山清羽索性直起了身子,旋转着椅背看一下赤井秀一的方向,“我要你动手打死我,你也动手吗?我要一把会走火的枪有什么用?”
爱尔兰威士忌像是突然间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放下了修剪雪茄的双刃剪刀,干脆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凑近看神山清羽的表情。
白兰地……也会有被手上的刀反噬的时候?那他真的要高看一眼莱伊了,说不定他真能成为下一个琴酒。
系统都开始为赤井秀一叫屈了,[宿主,他说的没错呀,本来就是你主动邀请他的。]
神山清羽扭过头看着天空中浓的化不开的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神山清羽:[你没发现他对我的态度已经变了吗?]
系统:[肯定是因为宿主太过无理取闹,所以赤井秀一的态度才会变得不好。]
神山清羽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系统的情商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神山清羽:[你们系统内部真的没有针对系统的培训课程吗?我一直觉得你需要好好去进修一下。]
赤井秀一的态度是不想好好工作的态度吗?他的态度分明已经是不想工作了!
那天神山清羽戴在头上的是一个米棕色的毛绒兔子发箍,兔头上戴着一顶装饰着红色毛线球的绿色软草帽。
不过这只名叫“本杰明”的彼得兔长得确实非常可爱,看起来非常违和的配色装饰在他身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赤井秀一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毛绒头箍的原型,因为小时候他的母亲也没少给他给他看过彼得兔的插画书,复活节的时候他的父亲给他买穿着帅气夹克的彼得兔玩偶,甚至小时候他还会和弟弟一起在复活节彩蛋上绘制这只兔子的图案。
毛绒发箍可以有很多,但是为什么是这只兔子呢?而且还是戴着绿色帽子的。
系统:[检测到诸伏景光恶意值,初始数据+200,数值翻倍+300。]
系统:[检测到赤井秀一恶意值,初始数据+500,数值翻倍+750。]
系统:[宿主,你又很好的用一个道具同时赚取了两个人的恶意值,你是真的很会资源利用。]
诸伏景光看着神山清羽戴在头上的发箍,觉得他好像猜到了神山清羽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神山清羽:[可惜在日本社会并没有这个说法,其实我是随便选的,你相信吗?]
系统不太相信,它也不知道诸伏景光会不会相信。
神山清羽慢吞吞的踱步走到房间对面的靶盘前面站定,路过诸伏景光的时候,顺手把手上伯()莱塔塞到了诸伏景光手上。
“白兰地先生?”,诸伏景光堪堪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不要表现出异样,但深蓝色的眼睛已经像快要刮起风暴的海阔天空,滚着的是化不开的阴云。
就像是现在窗外的天空一样。
神山清羽没有回答他,只是在把枪交给他的时候偷偷的用小拇指的指腹刮了一下他干燥而温暖的手心。
但是他的手一触即离,诸伏景光没有办法抓住他,当着赤井秀一的面,他也没有办法做什么其他的事。
视线交错的一瞬间,诸伏景光清晰的从神山清羽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掩藏在眼底的担忧与无能为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莱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后牙槽都咬紧了,一点不明显的铁锈味嘴里弥漫。
神山清羽终于站定,重新抬头看向赤井秀一的方向,“莱伊,就这么一点距离,你不会失手吧?”
他恰恰好挡在赤井秀一的站位和靶子中心的连线上,头上这个毛绒头箍的位置刚好挡住了靶盘中心的红点。
如果赤井秀一不换位置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会击中神山清羽,或者他头上的头箍。
这个距离对于赤井秀一来说确实是个小意思,但有了神山清羽这么一站,考验博弈的味道又浓了起来。
“了解”,赤井秀一只是简短的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只是为了确定目标的方向,然后就从怀里抽出了平时不太用的手枪。
站在靶盘前的神山清羽仿佛被他当成了空气的一部分,赤井秀一的枪口和目标之间永远都只有一条直线。
神山清羽的眼睛在隐形眼镜后面眯了起来,他大可以大着胆子站在这里,因为他确实相信赤井秀一的射击技术。
从某种意义上,他也非常相信赤井秀一的人品,确定他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是不会动手杀人的。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站着,但是诸伏景光呢?……
神山清羽在一瞬间有些恍惚,没由来的有一点后悔,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偏头看向了诸伏景光的方向。
“不要!趴下!”,诸伏景光突然在旁边大吼了一声,连系统的惊叫起来。
因为在他偏头的那一瞬间,已经瞄准好了的赤井秀一扣下了手枪的扳手。
他这一下偏头偏的实在太过突然了,连赤井秀一都没有想到,只好紧急之下射出了第二发子弹。
第二发子弹几乎追着第一发子弹的弹道从枪膛中飞驰而出,摩擦着空气发出看不见的火花。
正因为有了第二枚子弹的出现,第一枚子弹的轨迹也完全改变,两枚子弹擦着神山清羽毛绒头箍的上玩偶的帽子装饰飞了出去,红色的绒球掉落在地上。
诸伏景光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手上的手枪差点从手上滑落。
神山清羽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然的变故。
许久之后,他觉得似乎有些重影的眼睛重新聚焦了,地上滚落着从帽子上掉下来的红色绒球。
“莱伊……你打坏我的东西了”,神山清羽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不敢看向诸伏景光的发现,“现在出去。”
赤井秀一看着脸色巨变的诸伏景光,再看着好像准备找个地洞钻进去的神山清羽,好像知道了什么。
“原来如此……”,赤井秀一嘴角微抿笑了一下,将手上的枪重新背到了背上,“看来这次我的收获确实不少。”
神山清羽:[赤井秀一!这时候他倒是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