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尹文昭都有些习惯这位霍大少时不时发病了。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明亮的光落在霍景闻脸上,就跟在他脸上上了一层光环似的。发丝上还在不断滚落水珠,沿着他的额角流下一条浅浅的水渍,不仅看起来不狼狈,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
要不是这大少爷有个极具雄厚的家庭背景,和一张看了就能免除他十恶不赦的脸,以他恶毒又刻薄的嘴,和时不时的发疯,哪天被人打死都不奇怪。
尹文昭盯着霍景闻棕色的眼眸看了看,电光火石间,终于想起来刚才碰到的小女孩哪里眼熟了。
她的眼睛,就跟面前的霍景闻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我刚刚碰到一个小女孩,长得超像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私生女呢!”
尹文昭的话无稽到霍景闻回都懒得回。
他哪来的什么私生女。
尹文昭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转而说:“还坐着干什么,走啊,哥们又淘了瓶好酒,去我那里尝尝去。”
“等会儿。”霍景闻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一动不动。
“我点的甜品还没上。”
尹文昭:“……”
这传闻中最是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霍大少竟然爱吃甜食,反差真够大的。
没过一会儿,霍景闻点的舒芙蕾就上了。
说他爱吃甜品吧,他去到一个餐厅都会点一道舒芙蕾,说他不
爱吧,他万年不变只会点一份舒芙蕾。
服务生把甜品放下,礼貌为他介绍:“这是我们主厨的招牌甜品,翡绿山林舒芙蕾,吃起来会有云朵一般柔软的口感,尽快品尝风味更佳哦。”
桌上的瓷盘中间,散发着丰富奶香气息的舒芙蕾柔软到还在颤动,细腻的抹茶粉撒在瀑布奶油上,再加精心挑选的水果和独特的星星脆饼点缀,增添了不同层次,切开的一角是倾泻而下的若层峦叠嶂的山林一般的翡绿流心,旁边还有人工挤成溪流状的特制果浆,将西式甜品融合了中式美景,宛若一幅高山流水的香甜艺术品。从中可以窥见甜品师对极繁风格的偏爱,精致且独特。
连尹文昭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妙的甜品。
精妙到吃掉一角都会心生可惜的程度。
霍景闻却直接拿起叉子切了一块放进嘴里,软,绵,顺,柔,恰到好处的香,克制隐忍的甜。比他这几年吃过的舒芙蕾都要合他的口味,就像是按照他的口味量身定做的一般。
没有人做的舒芙蕾会如此合他的意,除了……
霍景闻放下叉子,眼里的散漫瞬间消失,似被精心雕琢过的峻冷下颚绷紧,沉声道:“把你们主厨给我叫过来。”
服务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慌忙说:“先生,是我们的甜品有什么问题吗?哪里不满意您可以告诉我,我一定——”
霍景闻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语气是相反的柔和:“没有不满意,我很满意。所以,把你们主厨叫过来。我现在,马上,立刻就要当面表彰她。”
也许是眼前的男人气势太盛,上位者的压迫感太强,所以对于他这种莫名的要求,服务生竟然不自觉的听从他的指示,转身去找了经理。
别说是服务生,就连尹文昭都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你又要看人家厨师干什么,想挖角啊?”
霍景闻却没有回答。
他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舒芙蕾,连薄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知道为什么,尹文昭感觉这一向张狂的大少爷好像有点紧张似的。
经理沈浩见多识广,隔着远处一望,只看到霍景闻的身影就认出了来人。
那可是霍家的大少爷,别说要见个甜品主厨,要见整个厨师团队都没有问题。
可坏就坏在,做这份甜品的梁音已经走了,他去哪里把人找过来?
沈浩邀请梁音参观后厨,同时借着这个机会请她现场做了几道甜品,随机上给顾客,同时记录顾客的反馈。
梁音也在考虑要不要加入他们餐厅,这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刚刚做完甜品的梁音已经带着哭闹的女儿走了,他也不好把人再叫回来了啊!
但是甜品师走了这个回答恐怕会惹恼贵人,想了想,沈浩交代服务生,去把他们自己的甜品师叫出来。
……
随着一曲优雅的钢琴曲结束,菲尔纳丽的甜品主厨已经来到了霍景闻的面前,恭敬地自我介绍:“先生您好,我是菲尔纳丽的甜品主厨文轩,听说您对我做的甜品很喜欢,我深感荣幸,也非常感谢您对菲尔纳丽的支持。”
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霍景闻心里那点微妙的期待顿时一消而散,厌烦地闭了闭眼,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真是有病。
一个无情的女人,他早就应该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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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沉黑奢华的阿斯顿马丁矫健地在马路上疾驰。
在去品酒的路上霍景闻收到了霍秉仁的电话。
电话里霍父的声音又沉又怒:“吴家的女儿优秀知理,哪里不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你这么羞辱她?”
霍景闻长腿交叠,悠闲地往后靠,“她是个好女孩,哪里都好。她受这个罪,这不全都怪您么,要兴师问罪你该先检讨自己啊,为什么要联络吴家,让这么好一女孩来和我相亲呢?”
霍秉仁被他的乖张气得胸口生疼:“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对你的父亲说话?”
都知道霍景闻和他父亲关系不好,出言顶撞也是家常便饭,简直叛逆的没边了。
他还嫌霍父不够生气,语气更加恶劣:“这么生气啊,又对我这个儿子失望了?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再生一个。”
“哦对了。”他拉长尾音,慢悠悠地笑了一声,嗓音在急速倒退的景色里犹如鬼魅,“你不是不想生,是生不出来了。没有我你可就绝后了呢。”
这混不吝的态度,连亲生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其他人。旁边的尹文昭听得心脏一颤一颤的。
都说这霍大少是投生的恶鬼,吸血蚀骨的吸血鬼,今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无怪乎那么多人对他避之不及。
到了尹文昭的会所,他立刻把好不容易到手的酒拿出来放在霍景闻面前:“怎么样,这酒可是绝版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一个收藏家手里买过来。”
霍大少爱酒,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尹文昭这个马屁可是拍着了。
“开。”
霍景闻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
“好嘞,今天我们不醉不归了。”
尹文昭让人过来开酒,准备一边喝酒一边谈正事。
他和妹妹一起开了一家游戏俱乐部,组建了一个战队,费了好大的劲才挖到了人。结果家里不同意,认为搞游戏战队是玩物丧志,断了他和妹妹的资金,他今天其实是想找霍景闻投个资。
霍景闻也玩荣耀,段位比他还高。大少爷又不缺钱,应该会感兴趣。
酒色酒色,应酬场上有酒就要有色。但是稍微熟悉霍景闻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只好酒,不好色。玩车玩酒玩股票玩人心就是不玩女人,出了名的性冷淡。有人戏说他这是在大佛寺待久了的后遗症——看破红尘了。
尹文昭自认算是霍景闻半个哥们了,自然了解这大少的喜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霍景闻今天的情绪尤为冷淡,连喝酒也没什么品的兴致,喝起来就和灌水似的。
而且他从菲尔纳丽出来时,整个人身上就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厌弃感。
而现在,霍景闻坐在沙发里,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立体到桀骜的脸部线条藏在晦明晦暗的光影里,透着一股冰冷寒意,以及难以察觉的躁意。
尹文昭本来还想和他提一提投资的事,现在有点迟疑了。
这是个喜怒无常的主,最好是把他哄开心了再提比较好。
尹文昭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哄他开心的绝妙好主意:“你不是喜欢菲儿纳丽的甜品吗,要不我把那主厨给你挖过来,专门为你服务怎么样?”
他当时可看见了,霍景闻吃了一口甜品就要找人主厨,显然是满意极了的。虽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发一言的走了。
可他的提议说完,霍景闻端着酒杯的手忽地一顿,长睫沉敛,像是被踩中了忌讳,周身气息都变得阴郁危险。
无意的几句话,让霍景闻原本靠酒精快要压下去的情绪,又变得剧烈。想起了,自己荒谬又可笑的期待。
他站起身,冷冷丢下一句:“留给你自己吧。”就径直离开。
尹文昭坐在原地人都傻了,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大少爷。
“不是,这酒喝得好好的,你说走就走了?”
还真是阴晴不定的主。
—
寸土寸金的奢贵小区,千水公馆顶层。
洗了澡出来的霍景闻随手套了件浴袍走出来,松松垮垮的没有系好,大敞的胸口上,湿漉漉的水珠沿着精致冷白的锁骨滚落,将那颗嫣红的痣也泅湿得妖异。
喝了太多酒,酒意未消,头痛得要命。这让霍景闻的心情更加躁郁,胸口仿佛有一团无法排遣的烈火找不到出口。
想拍他马屁的不止是尹文昭,看着桌上菲尔纳丽派人送来的各式甜点,其中还有一份他点过的舒芙蕾,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上。
只是这些精致各异的甜品霍景闻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没有任何品尝的兴致。下一秒,这些碍眼的东西通通被他扫进了垃圾桶。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狗屁甜品。
忽如其来的雨点噼
里啪啦一下又一下敲击在玻璃窗上。
他和梁音争吵的那一天,也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霍秉仁派人来到他和梁音租的房子楼下,直接暴露了他的身份。
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的,霍景闻没有当一回事。
他和梁音在一起的时间里,梁音的脾气很好,从来没有跟他生过气。他在她面前,一向是掌握主动权,作威作福的上位者,而梁音就像个可以随意搓圆揉扁,任他予取予求的受气包。
没想到受气包也会发脾气。
那天她指着门外的车和保镖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回答得很无所谓:“是来接我的。”
“你说你无父无母,一无所有的,为什么要骗我。”梁音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如果不是今天霍家的人来接你,你会对我说实话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