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玉婵唇角挂上笑意,这次她给二房多备了一份儿礼,是给尚未出世的孩子的。
她喜欢孩子,什么都小小的,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就连用的、穿的都里里外外透着可爱,既然她自己生不出来,等二弟媳的孩子出生,慕玉婵便打算把之前想到的喜欢的物件儿都买给那个小家伙。
“大嫂一路舟车劳顿,竟还给孩子带了东西,弟妹这边多谢嫂子。”
二弟媳要做屈膝的礼,慕玉婵连忙驾住她的手臂:“一家人,不必与我客气。”她垂眸看向二弟媳的肚子,“郎中说何时生?”
“早着呢,还差好几个月呢。”
有个孕妇,不好一直都在外边站着,几人前后进了花厅。
一家聚齐,家宴开始,难得老爷子和萧屹川这次见面没有互呛,一顿家宴也算吃得顺利。
家宴结束后,日头西斜。折腾了一天,慕玉婵早就累了,回到如意堂后,明珠和仙露已经备好了沐浴用的温水。
还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丫鬟知冷知热,不必她多说,便知道她要什么。
慕玉婵走进净室,忽然想起件事儿,吩咐仙露道:“回来时我不是与你说过一张酒方么?你把酒方从我的妆奁里取出来,交给小厨房的厨子,我明日闲暇时候见他。”
慕玉婵连给重金,带替蜀君求酒,且再三保证不会将方子散播出去,乌墩嘉香酒坊的老板最终被慕玉婵的真诚和孝心所打动,交出了神仙卧的酒方。
慕玉婵怕外头人信不过而泄漏酒方,便干脆让府里信得过的厨子酿造。
这晚早早就上了榻,家里的床榻比外头舒服多了,慕玉婵沉沉睡了一夜,次早醒来之时,日头已经高升了。
萧屹川进宫去了,吃过午饭,府里的厨子过来拜见。
厨子姓林,是在将军府干了三十几年的老人了。
林厨子上前垂首躬身问:“夫人,您找我。”
“昨日仙露给你的酒方可看过了?”
“回夫人的话,看过了。”
慕玉婵撂下茶盏问:“您能酿出来吗?”
术业有专攻,酿酒和做饭其实是两回事儿,但将军府的厨子并非普通厨子,对酿酒也是有所涉猎的。
林大厨回道:“夫人虽然得了神仙卧的酒方,但因为京城和江南的天气差别很大,所用的粮食和其他所需的食材也要从乌墩本地运过来,不知路上耽误的日子是否会对其有影响,所以酿造出来之后,恐怕口感口味还是会有所差距,我还需多试几次才能给夫人准信儿。”
林厨子虽然没有立刻夸下海口,但从他从容不迫的态度看,慕玉婵觉着此事八|九不离十,慕玉婵并不为难林大厨,就算不与乌墩本地的神仙卧一致,相似也是好的。
林大厨钻研酒方去了,慕玉婵下午无事,便去二房探望二弟媳。
慕玉婵对弟妹的肚子很好奇,闲聊的时候频频垂眸去看。
二弟媳并不知道慕玉婵不能生育的事情,只以为她身子不好:“大嫂如此喜欢孩子,莫不如让将军寻求名医,将身子养好,自己生一个。”
神医若有用,她要都好了,慕玉婵闪过一抹失落的神色,笑道:“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
二弟媳摇摇头:“还不知,婆母说我肚子尖,应该是个男孩,不过婆母也说了,这个不准,只有生出来才知道。”她笑了笑,一手覆上了腹部:“我觉着是个姑娘,我怀了这么久,孕吐都是少的。”
二弟媳话音才落,忽然惊喜地看着慕玉婵,她拉过慕玉婵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处:“感觉到了吗?”
慕玉婵目光闪烁,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母亲的话,踹着母亲的肚子来回应。慕玉婵频频点头,感受到手上的震动,又有些害怕地缩回来。
“不疼么?”
“一开始会的,不严重,后来就不疼了。”
慕玉婵点点头,她理解不了这种感受,但从二弟媳的脸上她能看到一种属于母亲才独有的温柔。
在二房的院子呆到了快要日落,慕玉婵才返回如意堂,此时萧屹川已经回来了。
书房的灯亮着,窗子上映照着一个挺拔好看的身影。
慕玉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未打算进去。
窗上的影子顿了一下,移到了门边,此时书房的门被里边的人推开,男人一身朝服还没换下去,手中拿着一个折子。
他站在廊上,静静望着她:“你今天一直在二弟媳那?”
“是啊。”慕玉婵解释道:“二弟媳第一次怀身子,二弟不在家,我作长嫂的理应多陪陪她。”
男人点头,视线若有似无擦过慕玉婵的小腹上。事实证明,从慕玉婵与他一起晨练后,身子是有改善的,她虽否认,但他知道她喜欢孩子,也许他们有一天也可以如二弟他们一样……
“你也多留意自己身子,今日瞧你睡得沉,一路辛苦,才没喊你出晨操,明早不能再耽搁了,容易半途而废。”
这一路回来确实辛苦,坐了一路的船,南下时还算新鲜,北上回来已经腻歪了,应酬了一天,所以昨夜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都不知道萧屹川什么时候回的卧房。
萧屹川让开书房的门,示意慕玉婵进来。
淡淡的墨香在书房内弥散,一束灯烛安静地燃烧着,柔和的烛火若有似无地无声跳动。
慕玉婵坐在灯挂椅上,手肘支着桌面,小巧的下巴便搁在了手背上,美眸微抬:“你找我有事?”
萧屹川留在书房的时间不多,就算有什么公务也喜欢在卧房的桌案上处理。
她靠在床榻上看话本子,他在西窗的案上处理公务,才是常态。
今日把她叫来书房,应当是有重要的事情。
萧屹川站在原地,面前的女子眉眼如画,温暖的光芒中看起来无比柔婉,她专注地看着他,仿佛时间静止,让人一时不知所言。
书房外传来清脆的雨滴,一场小雨飘然而至,萧屹川被雨声扯回思绪,将手中的折子递给慕玉婵。
“是好消息,不日诸国朝圣,蜀太子也会过来,你手中的是这次蜀国来大兴的官员名单。”
慕玉婵眸子一亮,宛如璨星,她快速打开折子,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
这次诸国朝圣人员众多,除了弟弟,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名字,前前后后几十个。
上次见到弟弟有半年了,一想到又可以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孔,慕玉婵喜上眉梢。
她语速略快地问:“我皇弟哪日能到?”
“这个月月末应该到了。”萧屹川坐下,点了点折子:“你我夫妻,皇上命我招待蜀国使团,今日我请你过来是想提前让你帮我的。”
“帮你?我要怎么帮你?”慕玉婵自然会帮他,只是奇怪现在人都没到,她能做什么?
萧屹川:“你画工如何?”
“尚可。”
慕玉婵别的不说,蜀君十分重视对慕玉婵的培养,作画可是父皇请蜀国大儒教的,与太子是同一位师父。她的画技不说超群绝伦,也完全称得上出类拔萃。
慕玉婵的回答虽自谦,语气可透着自傲呢!
萧屹川看她像只漂亮孔雀抖动着羽毛,嘴角柔和下来,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摞月白宣纸:“能默画么?等人到了少不了应酬,我需要提前认一下脸。”
“我试试,有些人记不清长相了。加上过了这么久,我不确定那些人的面貌是否有改变。”
慕玉婵铺开一张宣纸,怒了努嘴,用下巴虚空点了点那方歙州砚,示意萧屹川给她研墨。
萧屹川应下,就站在她身边,安静地执起一枚徽州墨锭,随着墨块的晕染,墨香四溢,砚台内的墨色宛若窗外的天空,越发浓郁深沉。
慕玉婵提笔画着,待勾勒出几十副人头小像,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她将画好的一摞小像递给萧屹川,见萧屹川流露出吃惊与赞赏,嘴角忍不住一勾。
“如何?”
萧屹川赞赏地看过去:“平时不见你作画,真想不到如此栩栩如生。”
慕玉婵皱眉轻哼:“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识到失言,男人不再接话,只朝外吩咐:“吃饭吧。”
因二人忙着作画,错过了晚饭的时辰,萧屹川让仙露把晚饭直接端到了书房里用。
仙露将瘦肉粥放在小桌上后退了出去,慕玉婵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看萧屹川将那些小像一一在书案上铺开。
趁着无事,萧屹川打算让慕玉婵再说说这些人的性格、习惯。
慕玉婵撂下饭碗,习惯性用丝帕沾了沾干净的唇,从第一个开始介绍。
“这个是王大人,他面色偏红,脾气怪异很不好相处,但只服强者,你应付得来。”
“这个是李大人,他说话时喜欢抖袖子,以前我偷偷藏在父皇御书房的桌案下,数他半个时辰抖了三十几下呢。”
“这个是冯大人,我不喜欢他,冯大人能力出众,但为人好色,眼睛喜欢黏在漂亮女人的身上……”
小像画得惟妙惟肖,慕玉婵的介绍也十分灵动,大则讲到那人的功绩,小则关乎那人的花边轶闻。
萧屹川这般听着,看着那些小像,那些人似乎就站在他的面前,性子都能与人脸也能对上号了。
“那此人呢?”
几十张小像内,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格外突出。
慕玉婵看过去,视线落在了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
第45章 情敌进京
此人面若冠玉, 凤眸微扬,正是大多女子喜欢的那种男子。
慕玉婵走过去,拿起那张薄薄的画像:“他叫宋钰,乃是我父皇最看重的年轻臣子, 如今二十有三便官拜丞相之一, 父皇曾说宋大人是文能治国的奇才, 不仅才华出众,相貌也非凡, 蜀国不少名门贵女都心仪于他呢!”
慕玉婵对宋钰的印象极好,便不吝啬对宋钰的夸奖,对宋钰的功绩更是如数家珍。
慕玉婵说了一阵儿, 萧屹川的眉心越聚越拢, 他忽地打断慕玉婵,开口问:“他可曾婚配?”
“我出嫁时还未曾, 现在不知道了。”慕玉婵先前与宋钰有过蜀君口头的婚约,知之者甚少,慕玉婵没把此事当回事儿, 便没提这茬:“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饿了。”萧屹川整理好那些小像, 坐到桌前与慕玉婵一并用饭。
用过饭,慕玉婵先回去休息了, 萧屹川还在翻看着手里的一沓纸。
翻看了一会, 男人的目光又停留在那张清秀俊雅的脸上。
想起慕玉婵对此人的夸赞, 萧屹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凝了一会儿, 眸色略沉,将门外候着的铁牛喊了进来。
“将军, 什么吩咐?”
萧屹川转手将这张小像交给了身旁的铁牛,冷声道:“此人需多加留意。”
铁牛称“是”,正欲转身离去,又被萧屹川叫住。
“等等。”
铁牛:“怎么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