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程芙打起精神,“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受的罪不比任何人少,却不停地道歉,呵护了她一路……
她说:“我看看你的脉象。”
荀叙:“嗯。”
她的指腹落下,他的脉象便已紊乱。
程芙抬眸看他,他的视线微微闪躲。
他们回来的路上颇遇到了几个县民,而他们又个个形容狼狈,且还拖回十个五花大绑的壮汉,很难不引人侧目。
消息像是墨汁滴入了清水,四散而开。
人是初四上午回来的,初四晚一群官兵便围住了临时官邸,董知县当然没这么大能耐,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来人是定州泓塘卫指挥佥事,自称姓高。
高佥事不由分说将程芙和荀叙以及他们绑来的十名大汉锁走。
有人小声提醒他荀叙的身份,“那是荀尚书家的三公子,荀正清的嫡孙,还是别惹为妙。”
高佥事面色黑里透着青,厚实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线,撂下“带走”二字,奔至坐骑前,跃上马鞍,如飞而去。
临时官邸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奔走相告,求爷爷告奶奶。
殊不知抓走荀叙等人的高佥事日子更不好过,把人关进单独的牢房,他就去指挥使那里复命。
指挥使的书房,燃了一夜的蜡烛。
比之高佥事,指挥使的压力只多不少,可上面的人拿捏着他死穴,个中庞大复杂的利益关系已经不是他能选择的了。
高佥事说:“卑职已然查明,那个小丫头背景简单,是今年新上任的医女,无父无母,丢进水里淹死一了百了。可是荀叙一直闹,扬言见不到程芙便绝食。他拿准了咱们一时半会动不了他。”
指挥使铁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高佥事盯紧他的表情,盼着他给句准话。
而他,始终都没有开口。
……
程芙被人丢进了重刑犯大狱,狱卒看见她皆是一愣,不过没有人敢打死人的主意,这不是一般的死人,谁沾谁倒霉。
大家尽量避着她,不跟她讲话,也不许她开口,初五一整天仅丢给她两只发硬的馒头和一碗稀粥,晚上则是一碗水。
她饿得头晕眼花,抱膝缩在草堆。
阴森森的晦暗的牢狱,臭气熏天,老鼠横行,干草下还掩盖着一滩血迹,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
唯一的光源便是一丈高的墙上巴掌大的小窗,日升日落,全在于此,程芙盯着小窗子估算自己在牢房待了多久。
初六,窗子透进微弱的晨光。
指挥使的府邸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高佥事偷偷瞄了眼,见是个年轻人,二十上下,劲瘦高大,一身云锦曳撒,阔步如飞,戴着顶乌纱大帽,遮住了半张脸,皮肤白的就像雪,身边的护卫各个虎目鹰视,使人望之生畏。
指挥使见到来人,神情剧变,忙将人引进屋内。
崔令瞻撩衣落座上首,抬眸直视指挥使,“我的姑娘年纪小,偶有行差踏错也是人之常情,可她是一个姑娘,还能捅了天不成,如何就下了重狱?”
指挥使想死的心都有,上面只说了荀叙的情况,没人说还和毅王有关啊。
他扑通单膝跪地,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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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喀嚓, 链条锁声打开,程芙忙望过去,不是狱卒, 竟是两名面生的狱婆。
原来泓塘卫的大牢有狱婆。
她们穿过两道铁栅栏, 来到程芙的牢门前, 利落地打开了最后一道锁, 不是给她吃的更不是给她喝的,而是请她出来。
狱婆:“请吧, 程医女。”
程芙:“请问荀御医现在何处?”
狱婆:“不清楚。”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她又问。
“牢头说你舅舅给指挥使递了话,赎你出去。”
程芙:“……”
蓬头垢面的她, 像个疯婆子, 被“舅舅”崔令瞻从泓塘卫的重刑犯大狱领了回去。
见到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上下打量一圈, 抬手摘了她发髻的一根稻草,说:“上车。”
“……”程芙不走,仰脸望着他,“还有荀御医,他也被抓了。”
崔令瞻冷笑,“他被抓与我何干?”
“他和我一样重要,皂河县……”
“闭嘴, 上车。”他面色一沉, 冷声打断了她。
程芙窒了窒,这里是泓塘卫大狱的前院,两名狱婆就站在她身后,周围全是重兵,没有人知晓谁是人谁又是魑魅魍魉。
她闭紧了嘴, 没再说话,踩着长凳钻进了车厢。
崔令瞻紧随其后。
当随从关上车厢的两扇门,她看见崔令瞻下意识地屈指掩住鼻端,皱了皱眉头,显然被她熏到了。
他屏息推开窗子。
微凉的风涌入。
程芙:“……”
干净到纤尘不染的车厢,散发着黄花梨木质暖香的车厢,燃着如花似蜜的沉香的车厢,混入了一股逐渐清晰的馊味。
经过大狱熏染一天两夜的美人,再美也是臭的。
程芙无所谓,所有注意力放在方几上的一只汝窑冰裂纹茶壶上,颜色如水洗过的天空。
她抄着手,端坐宝相花纹的蜀锦褥子,想着等会儿昂贵的褥子便废了,他定是快恶心死了吧,真好呀,早知如此,当初在燕阳就该天天不洗澡。
崔令瞻偏头,贴近了窗口,脸色说不上难看,可也算不得好。
车子悠悠驶离了最后一重院落的黑色大门,程芙终于能一鼓作气说话了。
“王爷,皂河县根本没有瘟疫,都是焦员外背后搞的鬼,他依仗京师的干爹皇商,大肆敛财,草菅人命,他们全都有问题,抓我和荀御医的泓塘卫也有问题!”
“你和荀叙查出的?”他终于肯正眼看她。
程芙用力点头,“您可千万不能让荀叙出事,此番回京,我们要告御状。”
崔令瞻不置可否,自不会直接告诉她那人几乎与她同时离开了牢狱。
他没有告知她的义务。
“您……说话呀!”
崔令瞻撩眼看她,“说什么?”
“再给泓塘卫递句话,把荀御医捞出来。”
“你是我什么人啊?”崔令瞻问她,“叫我捞人我就得听?”
程芙:“……?”
“他身陷囹圄不就是为了你崔氏的江山?”她一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而你只顾拈酸吃醋,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崔令瞻愣住,长这么大他只被皇祖父指着鼻子骂过,何曾遭女人如此羞辱,一张白皙的脸庞唰地铁青,低声呵斥程芙:“放肆!谁拈酸吃醋了,你这个臭女人。”
“我臭,是,我在大狱熏了一天两夜当然没你香。”程芙对这个人失望透顶,紧接着发现了更可气的事,“这不是回临时官邸的路!我要下车,您不救,我自会与范吏目想办法!”
臭也有臭的好处,崔令瞻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愣是未敢碰她一下,始终避在对面的角落里。
程芙起身欲喊停车,殊不知狗急也会跳墙,腕子当即被崔令瞻攥住了,他将她扯回自己身边,“好大的气性,竟敢对本王大呼小叫!”
“放开,我真的没时间陪您闹了。”
“刚才怎不要我放开?一出大狱连骨头都硬了几分,真有骨气你就回去蹲你的监牢!”
程芙听闻此言,一颗心如坠冰水中,连眼睛也起了雾,快要看不清眼面前这个歹毒的人。
“您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过分?我蒙冤入狱,好不容易走出来为何要回去?便是您救我出来又怎样?那您早点说啊,说等下就要账,我也不稀罕上您的马车!”
“不许哭。”他的气焰顿时就没了,也忘了她臭臭的,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蹭蹭她额头,“荀叙哪里就需要你操心,说是坐牢,住的是单间,两个人伺候他,今儿一早便被放出去,你还担心他,你怎么不担心自己?”
得知荀叙无碍,程芙紧绷欲断的心弦方才松下,理智回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浑身虚脱,两耳轰鸣,大抵是要被崔令瞻气晕了。
为何不早说?
为何非要与她吵架?
她推开他,扶着车围子挪开,眼前一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