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升讲述中途,几次给对方示意眼色,仿佛在说“之前忘说了,后面在补上一份。”
好不容易等赵升说完了,赵长都这老小子立即上前表功,将玉简和书册递到老祖宗面前,殷勤的笑道:“这些都是清阳老祖留下的遗物,请老祖宗过目。”
赵玄靖接过来,最先翻开线装书册,一看里面字迹,顿时露出几分感慨和思念。
“没错,字迹与清阳的一模一样,果然是他亲笔手书。”
赵升与赵长都二人静静的守在一旁,并没有开口接话,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刻钟后,赵玄靖将玉简和书册反复观看了三遍,接着将东西收入储物袋里,然后抬头看向赵升二人,沉声道:“长都,你下山后就把清阳的消息通知龙都那群不争气的崽子。另外也替老夫训斥他们几句,让他们野心收敛一点,不要过线。”
“是,老祖宗的教诲,长都一定带到。”赵长都闻言神情一肃,躬身称是。
赵升正揣测龙都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赵玄靖扭头看了过来,态度和蔼的问道:“穹天你立下如此大功,老夫不能不赏。嗯,你金丹大圆满了,正好这个东西对你有用,赏你了。”
说罢,他单手抹过腰间,接着抛过来一个碧翠色丹瓶,
丹瓶晶莹剔透,整体竟用一枚极品灵石雕成,尽管是用过的废灵石,但也价值不菲。
然而与瓶中丹药相比,区区丹瓶不值一提。
瓶中灵丹仅有龙眼大,通体洁白玉润,环绕着四道翠色丹纹,看似平平无奇,但赵升一眼认出此丹竟是一枚化婴丹。
想当年,紫阳宗为了炼制一枚化婴丹,调动全宗之力,甚至不惜拍卖多条灵脉。结果却间接导致了赵氏的第一次分家和大迁徙。
化婴丹如此珍贵罕见,此时却被赵玄靖随手赐予了他。
区区不到两千年,赵氏居然从无到有发展壮大到如今的高度。
一想到这里,赵升的心湖也不禁泛起些许波澜。
“多谢老祖宗赐丹!”
尽管赵升可能用不到化婴丹,可白得的好处傻子才会拒绝。
再说了,老子打了好几辈子江山,难道现在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赵玄靖好像觉得一颗化婴丹不足以酬功,接着特意强调道:“不要觉得老夫吝啬。要知道你现在被天道青睐,气运如此强盛。想要渡过元婴劫,压根不是一件难事。一枚化婴丹已经足矣。”
赵升正要谦逊几句,却被对方挥手打断。
“另外,老夫给你赵氏藏经库的最高权限,允许翻阅族内所有典藏。同时赵氏藏宝也对你开放,许你挑选天级瑰宝一件,地级宝物三件,玄级以下任取九件。
同时等你元婴后,自动晋升太上族老,族支归入慎字脉。”
好家伙!
赵升暗暗咋舌,赵玄靖出手当真大方,简直是天降大礼包,也不枉费他当年的苦心栽培。
赵长都听完欲言又止,但看到老祖宗正在兴头上,于是不敢多说什么。
等到赵玄靖将一枚雕有山龙的金牌交给他后,赵升万分真诚的稽首道:穹天一定不负老祖厚望,定当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些许俗礼就免了吧。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在千百年后能达到跟老夫一样的高度。为家族延续万年气运。”
说完这些,赵玄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似乎话兴已尽。
赵长都见状,知趣的拉着赵升,向老祖宗提出告退。
赵玄靖点点头,身体缓缓浮气,飞到九层飞升塔的塔尖后,虚空忽然如水波般“荡漾”闪烁,接着就在赵升两人眼前消失不见。
“走吧,老夫带你出去。”赵长都扭头冲赵升打了个招呼。
不多时,两人离开了天台,沿着来时的光路,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方一出虚空禁制范围,光路一阵闪烁,忽然消失了,而密密麻麻的虚空禁制也很快重新隐没于无尽黑暗之中。
嗡!
碟舟通体泛起一层银光,忽然嗡的一声化为一抹流光,坠入天罡大气层里,转瞬消失在云雾深处。
……
三个月后,天柱山,洞天城。
清微坊乃是洞天城最近几百年来新建的一座大型坊市,坊址位于洞天城后面。
此坊是由降龙大真君亲手营建而成,坊中的一房一院皆由大真君亲自建造,从不假手他人。
当年大真君化神初成,或是一时兴起,竟以大神通开山造窟,在洞天窟之后又开辟出一座规模不小于前面的超大型洞窟,并在此基础上,短短三天就创造出了一座大型坊市。
无数修仙者将之视为神迹,一时间降龙伏魔大真君的威名迅速传遍整个天柱界。
时至今日,清微坊已是非常繁华热闹,早已成为天柱界又一著名坊市,但世人皆知这座坊市的幕后主人仍是南天赵氏,至今仍有大半房产的主人是南天赵氏的族人。
这天,在清微坊东边的一座素雅洞府里,三位金丹真人正盘膝而坐,身前玉案上摆满了各种珍馐奇果,杯盏里的灵酒,灵气化云满室异香。
“目炼道兄,前些日子山上发生了一件怪事。你知道吗?”一位身穿玄月法袍,相貌堂堂的金丹真人突然向老朋友问道。
“老朋友”目炼真人乃是一位目生双瞳,脸庞奇长的褐发老者,似乎带着一点异族特征。
“斩月老弟,你说的是一个月前的天象异变吗?”
斩月真人连连点头:“对对,正是那件怪事。咱们三个里以你消息最为灵通。你知道那天象是怎么一回事吗?看上去像雷劫,但实在太短了。说是遗府出世吧,但无数人把那个地方搜了不知道多少遍,连根毛都没找到。要不然,就是某种天生异宝出世?”
“呵呵!斩月老弟,你也去过那里了吧!恐怕早已将那里翻了底朝天。咱们俩也有快两百年的交情了,老朽难道还不知道你的性子。若是真有异宝,你岂会老实的坐在这里?”目炼真人调侃老友道。
“道兄莫要说笑。你是不是知道一点内情?快说说嘛!”斩月真人脸皮甚厚,并不在意老朋友的调侃,只是一个劲的催促。
斩月和目炼二人皆是散修出身,能从万千草根中脱颖而出,修炼到金丹境界,自是经历过无数磨难和考验。
然而,他们能有今天也不单单是靠二人自己的努力,其中也有历史进程的缘故。
幽神界和天柱界的千年战争,结果有好有坏,坏的一方面是因为战争陨落了无数修仙者。好的一方面则是战争也在无形中促进了两界的知识互通与交流,结果大大提升了各自文明的修仙水平。
相比千年前,筑基晋升金丹的难度不是增加而是降低了不少。
这也导致了在今日的天柱界,无论是金丹真人还是元婴老祖的数量都高过一千年前许多。
从这方面来说,两界战争无疑是促进修仙文明持续进步的催化剂。
话题回归正轨。
对于老友的询问,目炼真人忽然笑了笑,说道:“这事你可问错人了。放着正主不问,你问老朽干甚。景原道友,你说呢?”
斩月真人闻言,连忙扭头看向另外一位贵客。
这人年若六旬,长得仙风道骨,气质却雍容贵气,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之人。
实际情况也是如此。
此人名叫赵景原,金丹三重修为,乃是清微坊的副坊主之一。
此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南天赵氏景字辈金丹族老,出身慎字脉。
赵景原见二人看了过来,不有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轻轻冲二人的点点头,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上个月的天象,其实是本脉的一位金丹长辈渡劫而已。倒也不负众望,那位长辈已经位列太上族老,如今正在秘府闭关隐修。”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点准备,但赵景原的话仍然让目炼和斩月二人大吃一惊。
“赵道友此言当真!乖乖,你们南天赵氏当真气运滔天。加上这位前辈,全族已经一口气出了十四位元婴老祖。当真不得了啊!”斩月真人忍不住连连咋舌。
目炼真人却敏锐察觉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点,不由急切的问道:“赵道友,你说那位前辈出自你慎字脉。但据老朽所知,历代慎字脉真人都在神龙谷渡劫,为何这位前辈偏偏例外?你脉的三位元婴老祖为何没出手看顾?莫非......”
赵景原听完,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摆手道:“目炼你却是想差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家这位长辈并不是因为皇位而被排挤出来的。他只是...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谁也没想到在我等心中难如登天的元婴天劫,却不被那位长辈放在心上,而且那么轻松的渡过。”
听到这里,斩月真人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不知你家那位长辈是慎字脉的那位金丹真人?是奇炎真人,还是五雷真人?”
他说的两位都是名声显赫的金丹后期大真人,也是最有可能渡劫的两位。
赵景原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都不是!那位长辈是穹字辈,之前一直在外,因而并不出名。其实我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以天为缀名,自号五通散人。”
“啧啧!终究还是你家人杰地灵,老祖辈出。你脉多了一位元婴老祖,也不知是好是坏,但...赵国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大风波。”
“谁说不是呢!不过关我什么事?我赵景原闲云野鹤一个,如今都躲到清微坊来了。那帮小辈要抱大腿,也抱不到我身上。
而且以我之见,那位长辈应该也是一位低调的苦修士,恐怕不愿参与到皇位的纷争里去。不然...唉,不说了,喝酒!”
说着,赵景原伸手端起面前杯盏,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
第395章 气运与内卷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看不惯,可以远远避开,落得个眼不见心净,就像赵景原这样。
但世事纷扰,有利益存在的地方就少不了纷争,何况是中洲七大皇朝之一的皇位之争。
即便赵升已是地位超脱的元婴老祖,却也躲不开避不了。
如今他都以闭关巩固境界为名,躲到了赵氏秘府里,但仍有“亲戚”带人主动找上门来。
历经千载,秘府灵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量土石被挖掘运走,秘府面积暴增,赫然已被开拓成一座占地三十余里的灵药园。
但不变的是那颗越来越庞大,越发灵秀神异的上古蟠桃树。
这颗古灵桃株屹立于秘府中央,郁郁葱葱的庞大树冠遮天蔽日,覆压三十余里,看上去犹如一座巍峨大山,亘古而苍茫。
一团团灵云在树冠下面流淌徜徉,水雾朦胧,萦绕满园,令的下方无数奇草珍药饱受滋润,长得比外界更加茁壮旺盛。
当年赵玄靖晋升化神之后,曾御使山龙在秘府地下梳理地脉与打通周边灵脉分支。经过多年苦功,如今秘府的灵脉已经成功晋升为三阶灵脉,成为赵氏不可缺少的一大灵境。
更何况秘府中有世间唯一一株上古灵根,而每百年成熟一次的延寿桃,珍贵之处无法估量。
毕竟可延寿一甲子的神物世间无二,可想而知元婴老祖,甚至化神真君们对此物是何等的渴求。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赵氏秘府中常年坐镇着一位元婴老祖,而山龙也常常现身与此,借助蟠桃树干,褪去旧皮。
再加上镇守飞升台的赵氏老祖宗,可以说赵氏秘府是天柱界最安全的几处禁地之一,几乎没有任何宵小敢来窥视此地。
然而,秘府防得住外人,却也拦不下“自己人”。
上古蟠桃树高耸入云,十人合抱粗的树干遍布龙鳞绿虬,一根虬曲扭折的粗硕树根突出地面,就像一条条庞大游龙在土层之间肆意穿行,看上去充满爆炸般的骇人生命力。
这个时候,在百丈高的树腰,悬浮着一座无比雅致古朴的木楼,木楼的露台上摆放着一张玉榻,赵升端正的坐在榻上,右手握着一卷古籍,正在聚精会神的研读此书,似乎沉迷其中。
盏茶功夫后,一位青袍俊秀的年轻人忽然从下方飞上露台,无声无息的落到玉榻旁边。
“又有何事?”赵升从书中抬起头来,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
青袍年轻人低眉顺眼,轻声道:“老祖,是本脉的擎山老祖带着人,前来拜访。”
赵升暗叹一声,放下古卷,站起身来,示意道:“既然是本脉的老祖来了。我也不好避而不见。走吧,前去迎接一下。”
说着,他腾空而起,从露台飘落下去,青袍年轻人见状赶忙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