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点了点头:
“到时我如果没空,满周去也行,她也是驭鬼者。”
说完,她看庞知县似是受了暴击,整个人如遭雷轰,呆坐原地,又说道:
“这一次蒯良村鬼案之所以了结,是因为满周驭使了她的娘亲,也就是庄四娘子。”
“……”
庞知县此时才知道刚刚古建生好意按住自己的原因,他没料到眼前的蒯满周也是驭鬼者,自己之前竟然大声的喝斥她……
想到这里,庞知县几乎惶恐不安,难以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不敢直视蒯满周的眼睛。
他这会儿开始后悔自己事关没有详细了解此次庄、蒯两村鬼案前因后果,否则怎么也不可能犯了这样严重的错误,竟在不知不觉间险些得罪了驭鬼者。
兴许是赵福生情绪稳定,使得他差点儿忘了驭鬼者的难缠与阴森。
细看之下,蒯满周眼神阴冷,肤色惨白,虽说是小孩,可脸上却不见半分小孩的天真,而是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对了,满周既然要留在镇魔司,也要照镇魔司的规矩,庞大人替我将她领去范大哥那边,让她先在魂命册上登记。”
赵福生吩咐着。
“……我、我?”
庞知县一听这个任务,顿时觉得椅子上仿佛装了颗钉子。
他挪了两下屁股,恨不能立即逃离:
“大、大人,我可能——不如我叫师爷——”
“没事的。”
赵福生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蒯满周的脑袋:
“满周是个乖孩子,不会乱来的,要听这位爷爷的话——”
她看着蒯满周,语气温和,但眼神平静,暗含警告。
蒯满周仰头看她,小孩的眼睛黑白分明。
可细看之下,仍能看到她眼底游移的黑线,那种黑中透出一种不正常的诡异。
小丫头突然偏了下脑袋,趁着眼底的黑气占据眼白的时候闭上了眼睛。
赵福生的举动、话语似是突然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些记忆,让她做出了反应,本能占据了鬼性,她伸出一双细瘦的胳膊,拦腰抱住了赵福生,将脸贴在她肚腹处,依恋的蹭了蹭。
娘,我会听话的。
她心中想着。
却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害怕种种耐心的叮嘱,温柔的抚慰都只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第190章 牌匾交易
无形的鬼气将赵福生束缚。
她并没有闪躲,而是任由蒯满周将她紧紧抱住,维持着抚摸小丫头脑袋的动作。
半晌后,蒯满周睁开眼睛,外泄的鬼气逐渐得到控制住。
小孩乖乖收手,答应了一声:
“好的。”
她走到庞知县身边,去牵他的手。
“……”
老知县任她拉住。
只觉得被她握住的地方,半侧手臂都麻了。
在不知道蒯满周是驭鬼者时,只觉得这个蒯良村唯一的幸存者有些内向、沉默,此时知道真相后,总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不像活物。
“走。”
蒯满周摇了一下胳膊。
她一个口令,庞知县一个动作。
赵福生掌控镇魔司数月,他遗忘了一个驭鬼者有多么可怖,老知县此时终于找回了被恐惧支配的感觉。
他求救似的看了赵福生一眼,赵福生却向他微笑点头:
“去吧,满周会听话的。”
庞知县哭丧着脸被小丫头带走。
这两人一离开,偏厅内的温度逐渐开始恢复。
先前大气也不敢喘的古建生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并擦了把额头。
蒯满周年纪小,经历复杂,又刚驭鬼,很多时候处于失控边沿,厉鬼的力量在不经意被她轻易展现,给人压力大极了。
想到这里,古建生怪异的看了赵福生一眼:这位万安县镇魔司的大人也是驭鬼者,且她年纪也不大,又办了好几桩大鬼案,也借用过厉鬼能力,可她竟然连半点儿失控的趋向都没有。
她仿佛与常人无异——
不。古建生随即在脑海里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赵福生甚至比普通人的情绪还要稳定许多。
她好像并不会喜怒无常,不止是不受厉鬼影响,还比正常人还要好相处。
时间一长,甚至会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她也本该是一个暴戾且阴晴不定的驭鬼者。
这太奇怪了!
古建生抓了抓脑袋,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急于想逃离宝知县,加入万安县的缘故了。
与郑河相较,赵福生无异给人的感觉要好打交道许多。
而她身上给人的稳定感,又与她驭鬼者的身份是背道而驰的。
“大人,你留我下来有什么吩咐?”古建生想不明白赵福生身上的矛盾感,索性就不想了。
他脑子灵活,此时已经看出赵福生将庞知县及蒯满周支走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
赵福生露出笑容。
“郑河的情况是不是严重了?”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古建生虽然不算很聪明,但他此次领命前来,背地里应该承载了郑河的嘱托。
古建生闻言便点头:
“大人,郑大人说可能支持不到年底,他可能就会厉鬼复苏。”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郑河的厉鬼是养在他体内。
驭鬼之后,他已经办了好几桩鬼案,借助了几次厉鬼力量,他本身就处于失控边沿。
厉鬼破腹而出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虽说之后他尽量不再施展厉鬼之力,但鬼物仍在逐渐复苏,鬼头一点一点往外爬。
按照他原本的预估,他大约可以支撑到年底。
朝廷对他的情况也心中有数,如果一切正常,在十一月左右,朝廷应该会派来新的令司,接替他宝知县的职务。
但哪知中间却出了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赵福生了。
本来是朝廷流放之地的万安县出了个赵福生,又不按理出牌的将当日厉鬼复苏的赵氏夫妇甩锅到了宝知县,二鬼复苏后,使得郑河焦头烂额。
可这不是影响他提前厉鬼复苏的主要原因,之所以郑河如今情况不稳,是跟当日在镇魔司内,二人见面随即险些暴发了争斗有关。
当时赵福生强势压制了郑河,取走了他体内驭使鬼物的一枚买命钱,当时暂时令郑河体内的厉鬼受制——但时间一长,厉鬼复苏的速度加快,郑河已经撑不了多久。
赵福生听到这里,沉吟了片刻。
追根究底,郑河的鬼祸虽说源于他自身驭鬼的缘故,可他如今厉鬼复苏的时间提前,也与赵福生多少沾些因果。
不过赵福生可不因此而感到内疚。
正如范氏兄弟所说,这是大汉朝的现状所迫,人人都是为了生存的缘故。
她当时初驭鬼,自身都处于难保阶段,自然要将祸水转移的。
如今有了能力,她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郑河一把——不过这也是需要郑河自身付出一定代价的。
当日在宝知县分离时,她就向郑河透露了这个讯息,郑河思来想去,应该是顶不住了,所以才在这一个多月内凑齐了一部分认捐的财物,打发古建生前来向她投诚的。
赵福生露出笑容:
“你临出发前,郑河和你说了什么?”
古建生不敢隐瞒,直言道:
“郑副令说,大人有解决他身上厉鬼复苏的方法——”
说到这里,古建生吞了口唾沫,偷偷抬起眼眸看了赵福生一眼。
只见她面露笑意,目光温和,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心中畏怯,不敢与她目光直视,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赵福生如果能解决厉鬼复苏的问题,消息一旦传开,恐怕朝廷都要征召她入京的。
“所以我来之前,郑副令就和交待了,大人有任何条件,他都答应,只要大人能保住他的命,他愿听大人差遣。”
事实上郑河的原话是:只要赵福生能保住他的命,他愿意当赵福生的走狗。
赵福生点了点头:
“既然郑河这样说了,我就直说了。”
对于郑河要付出的代价,她心中早就已经想过许多次了:
“我要郑河将宝知县镇魔司上的牌匾取下来,让他亲自带着这块牌匾来万安县来找我。”
她的话出乎了古建生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