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岂不是在寻我开心?”说完,作势要招伙计来将账册抱走。
“那倒不是。”赵福生将手压到了账册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我们有话好商量。我暂时没有钱,但我以镇魔司的名义,先向你赊借110两银子——”
她这话将老张气笑,他甚至忘了赵福生驭鬼在身,连忙道:
“那可不行,不瞒你说,镇魔司如今哪有什么威信?”
若是以往,赵启明等令司还在生时,这些人经验丰富,又颇有手段实力,号称‘借钱’,老张相信他们‘还钱’能力的同时,也确实不敢不借。
现如今嘛——
棺材铺的老张不停的摇头:
“借不了、借不了——”
范氏兄弟双手抱胸,在一旁看好戏。
赵福生也不生气,又道:
“那我再借两口棺材,将来再还钱,你看行不行?”
“也不行。”老张仍旧摇头。
赵福生再被他拒绝,也不生气,又提出建议:
“不如这样,你再往后宽限一些时间,以后等我掌握了镇魔司,找万安县的富户、乡绅借些银子再来还你。”
“我等不了以后,万安县这光景不对,收完这笔债,我就要举家离开此地……”
他摆明了不看好万安县的未来。
说话的功夫间,外头香烛纸钱铺的老板也来了。
这人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儿,表情有些阴沉,最为诡异的,是跟在他身边的是两个诡异的‘童子’。
两个‘童子’双腮通红,咧着嘴角,神情僵硬,不似真人,同样也有鬼气在身。
正如范必死所说,这条街中,留下来的人恐怕大多都有自己自保的手段在,不可小视。
赵福生看了一眼,并没有理睬,而是盯着这老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老张一听这话,眼中露出精光,下意识的刚一张嘴,接着便见到赵福生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一见此景,刹时就意识到不妙。
“镇魔司遭遇鬼祸,别人都走了,就你们不走,果然是打着其他主意。”
赵福生笑着道:
“我还不知道,镇魔司还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们这样惦记。”说完,又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东西?”
“……”
老张的神情阴晴不定,眼中露出懊悔之色,暗恨自己被她三言两语就将消息套出来了。
第13章 天经地义
“我……算了,我不想要了……”
老张犹豫半晌,仍是摇了摇头。
他已经明白自己过于心急,中了赵福生的言语之计,被她套出了消息,此时心中懊悔,连连后退:
“算了算了,我暂时不收账了——”
“那可不行。”
此时他想要走,赵福生却不允许: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故作好心:
“这样吧,我驭使了鬼物,想必作为左右邻居,你也知道的。”
老张听闻这话,额头顿时沁出冷汗。
一种不妙的预感从他心中生起,他右眼疾跳,正欲说话,赵福生又道:
“毕竟多年邻居,我驭使的这个鬼你们应该最了解的,先予后取,对不对?”
她笑嘻嘻的:
“在我看来,这哪算什么鬼?简直就是再世的财神!雪中送碳的好鬼!”
“……”
范必死、范无救兄弟一脸匪夷所思,看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我曾试过这鬼的‘能力’,也包括了送钱、送米。”
老张额头汗水更密,赵福生上前一步,他抖着拼命后退:
“不不不……”
“不如我替你向鬼索要102两银子……”赵福生话没说完,那老张大声的惨叫:“那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赵福生笑眯眯的:
“不就是钱吗?如果不够,我还能再多要一些。”
“不行。”老张摇头。
赵福生突然伸手抓他衣裳,他一时不察被她揪了个正着,少女的手冰冷细长,再联想到她身缠厉鬼,顿时吓得这老头儿不停的惨叫出声:
“啊!救命、救命——”
“不要杀我,我不要钱了……”
“怎么能不要钱?必须得要。”
赵福生冷笑:
“不止能要,还得全要。”
“不不不,我算错了,不是这么多银子,我得再算算——”老张大声的道,同时呼叫范氏兄弟救命:
“范、范令使……”
“福生。”事情的发展出乎了范氏兄弟的意料之外,赵福生一扫以往的懦弱,变得精明且强势。
范必死心中一跳,连忙出声:
“不要杀他,他、他与纸人张是同族宗亲……”
“对、对、对,纸人张是我的远房侄子。”老张如得生机,连忙大声的道:
“不要杀我。”
“远房侄子而已,又不是亲侄子。”赵福生冷笑,不吃这一套:
“更何况这所谓的纸人张之前施展诡计,险些害我死去,我虽然没有死,但我爹娘却死了,他不来找我麻烦,我也要找他算清楚这个事。”
她的强硬表现出乎了范必死的意料之外。
不过驭鬼之人就是如此,与鬼打交道,时间长了难免会受厉鬼影响,性情变得阴森残忍且孤癖,极难打交道。
此时她身怀厉鬼,一时心态膨胀,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人范必死也见过,大多活不了多长时间,到了后期受厉鬼影响,行事越发难控。
不出一年半载,不死在鬼怪手中,便会死于朝廷手里。
可那是往后的事,眼下赵福生‘失控’在即。
如果任由她继续下去,杀死老张,极有可能惹怒纸人张。
她倒驭使厉鬼,不怕麻烦,可范氏兄弟却会为此头疼。
最重要的,是她的话透露出一个令范必死不安的信息:她在记仇父母之死,只是暂时忍耐而已。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老张见抬出了纸人张也无法令她忌惮,顿时想到以往镇魔司的驭鬼者,顿时更心生恐惧。
“你想从镇魔司拿走什么?”
赵福生再问。
“我……”老张听闻这话,顿了一顿,半晌之后他眼中闪过绝望之色:
“我,我说错了话,只是想要钱而已……”
他明明畏惧至极,对于赵福生身上的厉鬼感到十分害怕,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比厉鬼还可怕,他话到嘴边,却宁愿死于厉鬼之手也不敢多透露半句。
“福生,纸人张他——”
范必死见势不妙,连忙再打圆场:
“他不好对付,以往赵启明在生时,也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掌控镇魔司,又何必与他交恶?更何况厉鬼的力量不可以妄动,非到万不得已……”
“怕什么?”赵福生故意道:
“你也知道,我必死无疑,区别也是早死晚死,如果他要找我麻烦,我反正父母死了,自己一个孤家寡人,又活不了多久,就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她态度强横,仿佛半点儿也没有商量余地。
范必死顿时语塞。
纵使精明如他,此时也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弟弟,范无救更是不敢出声。
老张满脸的绝望,领着两个宛如假人童子的香烛纸钱铺老板见此情景,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退出镇魔司,溜回铺子,甚至紧紧关上了大门。
正当众人以为此事再无回旋余地之时,赵福生突然话锋一转,脸上冷色一收,笑得眼睛弯弯:
“不过范大哥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