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芒透过乾坤笔的笔锋落到匾额之上,引发臧君绩被镇压在十七层鬼狱中的残躯都开始发出共鸣。
等做完这一切,赵福生示意蒯满周将匾额重新挂悬上去。
随后她收起鬼车,再往左右四周看去时,街道平静如常。
鬼车被请回神龛位后,夜游神的煞气消失,笼罩街道的薄雾也开始颜色变淡,镇魔司上方悬挂的两盏灯笼火光也慢慢恢复正常。
对面的酒水铺子大门紧闭,街道十分安静。
“大人——”
陈多子此时见她这番阵仗,情知是有大事发生,正要开口发问,赵福生道:
“看样子此人还躲躲藏藏的。”
她说完后,又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许多疑问。”话音一落,随即道:
“不过既然纸人张此时还没现身,我们先进屋再说。”
众人退回内庭,赵福生将大门关闭,接着将当日众人在武清郡分别后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包括余灵珠及封都之死,最终收服臧君绩。
“臧君绩暂时蛰伏后,我想到你们乘坐的鬼车需要3月初5才能回万安县,便索性去了帝京一趟,收拾了残局,最终回了万安县。”
说到这里,赵福生看向陈多子:
“卢家已经在万安县暂时定居,只等你回来之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
陈多子松了口气。
不等她说话,赵福生又对刘义真道:
“而我回万安县的时间里,敕封了乔越山及你爷为鬼神。”
她说道:
“乔越山与罗刹情况相似,”二人生前一文一武,但都颇正义,最终却殊途同归,身首分离,成为无头鬼。
“我借了伍次平的脑袋与乔越山拼凑完整,将它封为阴差,与马面同阶,而你爷则封为城隍鬼判,掌生死册。”
第745章 诡相将起
“城隍鬼判?掌生死册?”刘义真纳闷不解。
赵福生点头:
“此间事了之后,会我会让人将夫子庙改为城隍庙,以供奉它的泥塑神像,使它以鬼之身,掌人生死判决。”她说道:
“生死册即是一名册,我请庞大人将万安县户籍整理了,把城中百姓名录抄在了上头,使得一名册晋阶,成为了万名册。”
随着后续户籍统计,大汉朝的更多百姓名字被纳入鬼册之中,万名册定会再度晋阶,成为真正掌控人生死的生死册。
刘义真的眼睛亮了。
他定定的看向赵福生,半晌之后强忍激动,只拉了拉背在身后的棺材:
“你——我大恩不言谢,总而言之,我爷的事,多谢你了。”
他道:
“我爷生前——”
刘义真自从加入镇魔司,与众人相处以来,观念逐渐不再拘于早前只镇守、看押厉鬼。
他也意识到早前刘化成在世时做的事情不对。
所谓的施粥布善的名册,本身是属于收割人命的大凶之物。
可作为晚辈,他不愿去讲已经死去的长辈是非。
如今刘化成死后若能以生死册庇护百姓,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赎罪。
“这很好,很好。”
刘化成能以鬼判之身庇护世人,同时还能受人间香火。
赵福生话中透露出的意思:此间事了后,还能为他爷立庙建泥像鬼身,使它受世人供拜。
虽说此举是为了供养刘化成,最终反哺天下百姓,可刘义真也心知肚明,自己欠了赵福生极大人情。
“我——”
他正欲说话,突然天空一声霹雳惊雷:‘轰隆’。
一道碗口粗的闪电在天空中浮现,迳直贯穿天际直落地面,将整个万安县照亮。
‘呜——’
阴风刮了起来,吹得门板‘哐哐’作响。
赵福生瞳孔一缩,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大门口处。
范必死、范无救二人鬼使神差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两兄弟彼此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惊骇之色:二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年前,赵福生驭鬼成功的那一天。
事发前的一日,赵氏夫妇及赵福生先后死于先予后取的厉鬼手里。
之后镇魔司灵堂停放了三人尸身,在范氏兄弟二人密谋想要将魂命册上的名字取走,逃离万安县那一夜,就是这样雷声大作。
‘哐哐、哐哐。’
镇魔司的大门极有节奏的响动,仿佛屋外有一双手,正推搡着门似的。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细细的嗓音喊:
“赵福生、赵福生。”
伴随着喊话声,被推挤的门缝处突然挤出一道细长的光影。
光影内似是站了道阴影,正探头探脑的想往门缝里看。
众人一见那阴影,不由毛骨悚然。
赵福生冷笑了一声:
“我们这门上有门神驻守,门上有镇魔司匾额,什么魑魅魍魉敢在镇魔司门口叫魂呢?”
她话音一落,随即喊道:
“大小范,将门拉开,我要看看,是谁来了。”
范必死兄弟心中一凛,接着范无救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
“我去开门,我要看看是谁来敲门了。”
众人都经历了武清郡一案,对这叫名一事敏感极了——尤其范氏兄弟等人才从鬼车上下来,对赵福生事说,武清郡一事已经过去数月,但对才从鬼车下来的人来说,这几乎是片刻之前发生的事了。
范氏兄弟大步上前将门‘砰’声拉开。
‘呼啦’,狂风涌入门内,伴随着阴风吹入的,有大量血腥味儿、腐臭味儿夹杂着一股香烛纸钱的味道。
屋门打开后,外头宝鼎路灯火通明。
范必死想起先前的念头,不由自主扭头去看悬挂在镇魔司大门下的两盏灯笼。
众人下鬼车时,这两盏灯笼只是普通的灯笼,可此时他再一细看,却觉得这两盏灯变了。
灯笼皮变得细腻非凡,如同婴儿般的肌肤。
而那灯笼内的光变得惨白,豆大的火点左右摇晃,晃动间有黑烟从这火苗之中袅袅升起。
但这黑雾并没有散去,而是在灯笼内部打转,突然化为一个骷髅鬼头,紧贴到那张灯笼皮上,变成一个绝望、痛苦的人脸。
“鬼灯!”
范必死一见此景,立时伸手指向灯笼,喝了一声。
众人扭头往灯笼看去,赵福生道:
“灯笼换成鬼灯了。”
但仅凭这两盏鬼灯,无法将宝鼎路照亮。
一行人冲出镇魔司府邸,出来一看,众人便都愣住了。
只见距离镇魔司大门左右各约三丈余远的地方,俱都站了两列穿戴整齐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
这些‘人’的身体透亮,仿佛一盏盏人形的灯笼,将宝鼎路照得形同白昼。
陈多子浑身紧绷,看向赵福生:
“大人,当日我家送信下聘的,也是这样的人——”
她那时没有驭鬼,再加上那些纸人又未点灯,且夜深人静,她心中骇怕,不敢多看,因此只觉得怪异,不敢细思。
此时她驭鬼在身,且实力大涨,再看这些‘人’时,便察觉得出来不对劲儿。
纵使它们体内没有点灯,可它们面容僵硬,笑容整齐划一,腮颊似是打了胭脂,看起来并不自然,眉毛又黑又粗,面容长相没有特色,像是纸糊的假人。
“赵福生。”
“赵福生。”
“赵福生。”
镇魔司大门左右两侧的纸人异口同声喊出赵福生名字。
庞知县站在众人包围之中,见到这一幕时几乎骇得魂不附体。
不知是不是他极度惊恐之下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这纸人叫魂声与刚刚叫他的声音有些相似:尖尖细细,仿佛有人压着嗓子在说话,给人极不舒服又阴湿湿的感觉。
可此时他不敢出声,怕打扰了赵福生。
赵福生冷笑了一声:
“以叫魂法来找我?你敢叫,我敢应!”
说完,大声的道:
“我就是赵福生,谁叫我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