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王贵仍然回道:“饿啊。”
李玄度:“好事,说明还活着。”
王贵信了,瞪眼:“听小李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祝宸宁笑道:“找路吧,先出去,保不齐一会还有恶战。”
“我也好饿,打不动了。”苍清有气无力地蹲去地上,将头埋进臂弯中,“三天啊!你们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还染着风寒啊。”
若不是大师姐妙手回春的丹药,她大概已经高烧不断。
埋在臂弯中的头忽而抬起来,鼻尖轻轻嗅着,这个油滋滋、焦香扑鼻的味道,她之前在橱柜里闻到过,来自于李玄度的怀中。
只是当时精神高度紧张,无暇顾及。
看着递到眼前的胡饼,苍清吞了吞口水,矜持中带着些不确定地问道:“给我的?”
“六张饼一共二十文,别忘了付钱。”李玄度别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哼。”苍清冷笑着,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不吃!拿走!’,但饥肠辘辘实在抵不住诱惑。
她接过饼,狼吞虎咽之际,还不忘分给同样两日未吃饭的祝宸宁。
手中还剩下一张饼时,她问道:“这不会是你的晚食吧?”
“不是。”李玄度张口就答:“这是夜宵,我吃过晚食了。”
王贵看着最后的胡饼舔嘴,一双圆眼中带着渴望,“不如……问问我?”
苍清啊呜一口咬在饼上,无情说道:“你那小肚子里全是肥油,一晚上不吃饭死不了。”
院中再次传来嘶哑沉闷的哀嚎声,带起阴风阵阵。
苍清三两下将剩余的饼塞进嘴里,甩着棍囫囵说道:“我去解决。”
可刚跨出屋门,她就退回来迅速关上门,用背抵住房门,慌忙将嘴里的饼咽下,颤声说道:“我解决不了,我们等死吧。”
-----------------------
作者有话说:嘴硬小李丝毫没为以后的自己留活路[狗头],以后可要怎么哄老婆呢[摊手]。
第207章
祝宸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忙问:“怎么回事?”
“阴将来了。”苍清回想刚刚瞧见的景象,仍觉得汗毛倒立。
那面容枯槁,似恶鬼似骷髅的高大男“人”, 骑在早已死去的黑马上,马的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她。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与他模样相仿的“人”, 以及一阵列的阴兵。
和这些比起来,之前那些巡城的就是开胃菜。
李玄度不知所谓地问了一句,“阴将很厉害?”
祝宸宁脸色铁青, “何止是厉害, 他们的到来,便意味着融合已经开始了。”
“那就是没办法了?”李玄度摸到门边,站在苍清身侧。
荒诞地觉得金童就是死,也该和玉女死在一起。
苍清低声快速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师兄布阵暂停鬼域的时间,拖延融合速度, 阴兵自会暂时退去, 到时我们再按原计划行动找到出路找增援。”
王贵忙道:“那赶紧布阵啊!愣着干嘛。”
“他已经在布阵了。”苍清白着脸:“但一整个鬼域这么大的阵耗时耗力,我得出去拼死一搏, 为我师兄争取布阵的时间。”
“横竖都是死, 试试吧,拼条活路。”李玄度伸手去推门,“我陪你一起。”
无需靠肢体接触来汲取力量,力量已经通过话语相传。
“好。”苍清忽而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同他一起推开门,朝外走去。
“阿妹。”祝宸宁喊她。
“嗯?”
“万事小心,别强撑。”
“阿兄也是。”
房门关上,隔上了她与祝宸宁相对的视线。
院中, 火焰随着打狗棍的挥舞,不断扬出缥缈的火星子,疑似星河落九天。
李玄度手中的月魄剑,与这道星河相辅相成,快如道道闪电,凌厉狠绝一遍遍划过天际。
他还有心情问她:“你和你大师兄感情很好?”
“嗯,是家人。”
过了一会,他又问:“那和你小师兄呢?”
好似前一个问题,就只是为了引出这一个。
“我差一点可以嫁给他,你说呢?”星河是这般回答的。
“为何是差一点?”闪电刨根问底。
金色的星河在她手中飞速旋转着,飞身而起立与他所执闪电的剑锋处,喝道:“星如雨,落!”
灼目的烟花降临在这个阴暗潮湿的院中,落在一具具姿态诡异的残躯上,爆发出绚烂的光,亮如白昼。
但他看不见。
跳下剑锋,稳稳落地后,她说:“因为缘分已断,他不喜欢我了。”
李玄度收回手中剑,“你怎么确定他不喜欢你了?”
他挥舞起落间,对剑式融汇贯通,心念相连熟悉又陌生,一挑一刺,所有的动作仿佛是刻在骨子里,天生就会。
忍不住又问:“苍娘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他想告诉她,王贵说喜欢是日日都想见到她,喜欢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还有他无师自通的一点,喜欢是想去了解她的所有,过去与未来。
她回道:“我确定,也知道。”
清理完院中数量不多的阴兵,二人已打出院门。
阴将也已带着他的阴兵行到眼前,高大如山的身躯坐在马上,全黑的眼珠如寒铁般俯视着他们。
今日能否走出这鬼域,全凭运气了,苍清发出一声无奈的笑,“因为他说过,红绳断裂之日,我二人分离之时。”
红绳断了,何来喜欢。
打狗棍上的火焰熄灭,被她拆解分为棍和棍刀两段。
她的眼眸中浮上决绝之色,轻声说道:“喜欢就是望他岁岁无虞,长命百岁。”
语毕,回身一掌拍在他的前胸,将他打回院中,“这一掌还给李郎君。”
快速关上院门,施下一道门禁术。
苍清一手执棍,一手执棍刀,重新转过身,直面眼前比她高上至少三人的阴将。
声音打颤,却仍笑着扬声说:“李郎君,我们不过相识二十余日,你一个冥器铺伙计,不必如此拼命。”
“斩妖除魔是我们道士的职责!不是你这般市井小民的。”
阴将青灰如鹰爪的枯手,带着腐臭与戾气朝她抓来,无数的长矛朝着她捅来。
苍清躲过鬼手避开长矛,向旁侧跃开数步,快速将手中棍与棍刀组合成威风凛凛的银枪。
而后将枪一丢,抬手捏决抚在心口前,随着光圈渐甚,她的眼眸暗潮翻涌。
锁灵珠离体,无数的记忆随之而来,有关青芜界的记忆,她都隐约想起来了。
苍清面上似笑非笑,抬手点在自己额间,“生死咒,解!”
又朝地上一招手,银枪凌空而起握在她手中。
不远处一道紫色身影,将一切看在眼中,在锁灵珠离体的那刻,身形一晃朝着苍清而去,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碰到了结界般被弹开去,瞬间无影踪。
寒风凛冽的鬼域巷中,路灯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只照出一道影子。
苍清手握银枪与她的影子一起,目光平静地望着阴将和它的一众阴兵。
“青芜界苍清一人前来迎战。”
阴将嘶吼一声跃下马,手中的方天戟比她人还高,他空空的腹腔往下弯,缓缓对着她施了一礼,戟在瞬间出手朝她而来。
银枪一晃,枪尖寒芒划过夜空迎击而上。
兵器相交,火星四溅。
速度之快只剩银光,留下彗星般的轨迹。
几番你来我往。
方天戟巨大的月牙锋刃从她脖颈处划过,她快速后仰银枪支地,堪堪避过。
飘扬在身后的红绦带,被方天戟的阴冷肃杀气划断,落在地上。
眼看方天戟换了方向再次劈来,苍清顺势后空翻,凌空跃起数丈,枪尖斜向下刺向阴将的眉心。
后者抬起树干粗的胳膊,伸手抓住银枪尖,举向头顶,将另一头的她高高斜吊在空中。
夸张些说,她在阴将眼里小的就像掌心玩物。
苍清打出一个火球正要翻身而落,脚底下阴兵举着长矛迅速聚拢。
她急急收势,骂出声:“见了鬼了!不是单挑吗?怎么以多欺少!”
不能滑下去碰到阴将,也不能落下去摔进围上来的阴兵中,她不得不用双手死命拉住银枪一端。
阴将嗷了一嗓子,似乎在说:“兵者诡道也。”
“真是要命!鬼还懂排兵布阵了。”苍清咬牙。
怎么就忘了阴兵也是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