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会吗?”苍清看着他身旁的老松树,眼里露出一抹邪光。
“不会。”
李玄度话才出口,苍清便将他逼到松树上,“那你定然也推不开我?”
他的背猛地撞在树干上,松枝上的白雪簌簌落在身上,也落满头,将二人淋成小雪人。
“放开我。”他冷声说道。
“不放!”苍清死死抵住他,问得很是认真,“我强吻你,你会拿剑砍我吗?”
李玄度怒了,“放开!我已有婚约在身,你别污我清白。”
“就不放!”苍清也很倔。
守男德都守到她身上了。
她故意凑得更近些,差一些就能亲到他,语气带上些失落,“你当真一点也不喜欢我了?”
“我从未喜欢过你。”
李玄度无意间摸到垂在她脑后的长条物,顺手捋了一把,这就是那根红色的绦带?
他的脸上又传来那股温热的气息,混着她身上的清香在鼻端绕啊绕。
像雪山上的松枝,清冽甘甜。
不知绕去了何处。
只觉心间被什么东西填满。
唇上忽而传来软软的触感,温润甘甜,李玄度心下一慌,本能抬掌推开她,不知为何似乎将她打出很远,他明明没有使劲。
她应该没事吧?
肩头骤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来不及捂肩,紧接着后背和尾椎骨处,以及后脑勺也传来疼痛感。
李玄度疼得不间断的“嘶”了好几声。
这明显就是挨了一掌,又撞墙摔在地上的痛感。
什么情况?
被打出去的是她,疼得为何是自己?
他下手有这么重?
心里划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庆幸,还好疼得是他。
又立马想这小娘子莫非真是妖怪?
那更要躲远些。
李玄度揉着后脑,抖落身上的白雪,扬声喊道:“我知道你还在,这次不与你计较,日后莫要再来缠我。”
被打飞的苍清坐在巷子对墙下,身体一点也不痛,但心痛。
鼻子发酸,眼里蓄上泪水,看着对面松树下站着的人,忽而觉得很陌生。
她今日借踢蹴鞠之机,旁敲侧击问过小翠,还拿术法试过,结果小翠就是个不会法术的凡人而已,且一口咬定他二人是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妻。
又见李玄度点着银棍走进院中,毫不留情关上门。
越想越难过,强忍着不掉下眼泪来。
苍清冲着他的院门大声喊道:“你不是他!”
她喃喃自语:“你不是他,他不会不喜欢我的。”
冬日的天黑得快,暗沉小巷中只剩路灯,与门户灯笼的昏黄烛火,成了孤寂中唯一的光芒。
不知在墙下坐了多久,冷冰冰的雪水冻得苍清止不住发抖,连声咳起来,她往石灯边靠了靠,汲取烛火的温暖。
“小师妹?!”
忽而听见有人喊她。
一转头,瞧见巷口来人的时候,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大师兄!”
苍清从地上爬起来,朝人跑过去,像头小牛似的,一下将头顶抵在祝宸宁的前胸腹,呜呜咽咽地哭。
祝宸宁安抚地摸着眼前人的后脑勺,“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苍清没回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被雪水打湿的鞋面。
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掉,融进一汪汪雪水里。
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终于找到亲人,再也不用叫人欺负。
所有的委屈便一起爆发出来。
她抽噎着说道:“我以为你们都将我忘了。”
“都不来寻我,阿兄不来,阿姊也不来。”
“单把我一人丢下,都不要我了。”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祝宸宁什么也不问,就安静地听。
良久她抬起头,抹抹眼,“他们呢?”
“小师弟没同你说?”祝宸宁疑惑道。
“他……他不记得我了,也不喜欢我了,红绳都断了。”苍清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落。
祝宸宁看着她哭肿的红眼,垂眼说道:“天寿节将近,除了有任务在身的,所有皇亲国戚都要回汴京去给官家过节,今岁阿榆也被长公主带回去了,你大师姐和、和晩义也去了。”
他也不算说谎,死的活的确实都去了汴京。
小郡主走后,陆宸安不知为何整日心绪不宁,几次想去找人,可又放心不下苍清和李玄度。
他替郡主卜了一卦,结果得卦郡主此去汴京命悬一线。
三人商量后,还是决定让陆宸安前往汴京去守着郡主,两边随时联络,他和李玄度继续寻苍清,寻到后也会立时赶往汴京。
这些事还都发生在九月里,洪州三足县时。
如今已是冬月,热热闹闹的六人队伍,走的走,死的死,伤的伤。
分崩离析。
他哪里敢对苍清提起,只简单说了几句将事情圆过去。
苍清又哑着声咳问道:“那他到底为何不识得我了?”
“这我也不知。”祝宸宁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苍清身上,“那日我们吃晚食还在一处,第二日他就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东西都没带走,我找他许久,一点点摸排今日才按卦象寻到此处,见了你还以为是他将你寻到了。”
苍清拢紧斗篷,真是温暖,是家的味道。
“你演卦都找了他许久,可我逃出来后就遇见他了,已经与他在一处待了二十多日。”
这么大一座城,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那夜,祝宸宁和李玄度分开各自回房后,后者又遇到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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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天寿节,宋朝皇帝的生日都是节日,会各自取名,此文就取为“天寿节”定在十二月。
李道长给阿清打的金镯约50g。
一两金≈50g金镯
所以悬心铃当了一两金。
一两金≈十两白银≈10贯铜钱≈10×1000文铜钱
宋以铜钱为主要货币,但带太多铜钱太重没地放,以银代替。
妹宝全身上下只有十两银,每十日就要付二两银给王贵,还要吃喝,为了早日赎回悬心铃,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件斗篷,当然要努力赚钱啦。
但是大师兄来了,货郎包回来了,妹宝她又有钱了。
第204章
李玄度早间起来, 按常洗漱后推开门。
门外果然无人,他松了口气,那心里有疾的狂徒娘子, 终于不缠着他了。
昨夜就知她未睡在门口,大概是眼盲的缘故, 他的耳力极佳。
从第一日遇见她,她蹲在他屋顶一宿他就知道,他那夜也一宿未睡。
之后的每一夜, 他都再未睡过一个整觉, 常常发愣到天亮。
摸到平日里常用的长棍,走出院,锁好院门。
她说他家院门口有一颗老松树,苍翠挺拔很漂亮,就昨日傍晚,她对他无礼时靠着的那棵。
顺手摸了一下树干, 潮湿、粗糙。
走了没几步路, 又觉脚下结冰的地面湿滑非常,昨日竟没发觉如此难走。
走进冥器铺, 到柜台边坐下, 习惯性在柜台上一摸,今日桌上没有备好的热茶,也没有朝食。
一上午来铺子里的郎君不少,每个都会问:“哎?那小娘子呢?我来找她买符啊。”
王贵笑迎,“她今日有事,符由我代卖,客人要几张?”
果然就听,“那算了, 我等她在时再来买。”
王贵摸着下巴咂嘴,“这看脸的世间。”
见到柜台后默不作声的李玄度,眼睛一亮扬声道:“哎!小李,你来卖这符吧?卖给那些娘子们。”
“有分成吗?”李玄度问道。
“你是我铺子里的伙计,你要什么分成?”
“那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