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清丝毫不在乎,吃过烤雉鸡仍觉得意犹未尽,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给几人分配完任务便各自出门。
等晚间六人重新聚在一起交换信息后,苍清做了个决定,“我要代替那小娘子去做神的新娘。”
李玄度出声反对,“不可,每年送去的新娘,只有极少数期满后能活着回家,其余全部消失无踪,这洞里显然有问题。”
苍清连个眼神都没给,“反对无效,你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李玄度冷笑,“没有我,你明日吃不到药,蛊毒复发就得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苍清终于抬眼看他,神色几番变幻才弯眼笑道:“小师兄说得极有道理,你自然有资格。”
“但这洞我必须要去,除了我,你们当中还有谁能光明正大进去吗?”
众人沉默,那洞口草木深深看上去与寻常无异,实则四处危机,各种毒物肆虐。
一个七情蛊就让他们六人精疲力竭,若是再中其他招,后果不堪设想。
苍清:“你们今日也看到了,那洞口有只和今早一样的大黑老鼠在盯着。”
卦象推演出神物所在之地,极有可能就是在青龙山这处石洞,而下蛊人和这处偏也扯上了联系。
苍清语重心长,“神娶亲时全族人都会敲锣打鼓前去观看,洞口的蛊自然就会撤了,所以我得去吧?”
虽然有险,却值得去冒险。
白榆说道:“他们只要一个新娘吗?非你不可?”
苍清点头,心道:若不是非我不可,我会亲自去冒险?早让你们去了。
众人思虑片刻,似乎只能这般。
陆宸安说:“小师弟,一次取三日的血,你可能坚持?”
“还可以一次性做三日的药量?”
苍清眼神晶亮,“那所有的药一次性都制完可行吗?这样若是实在找不到七情蛊解药……”
李玄度气血攻心,冷冷打断她的话,“你若是继续有这种想法,也别等解毒了,我今日就自绝在你面前断了你的药,同你玉石俱焚,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知道了知道了。”苍清不满,又商量道:“那十日的药量行不行?三日太少,万一我进去后没那么快出来,岂不是要死在里头?”
李玄度沉默后,回说:“五日。”
苍清想打商量,“九日?”
“你是今日就要与我殉情?”
“五日就五日。”苍清斗志昂扬,“我就不信除了你还有人能困住我。”
李玄度以手支头,疲累地垂下眼深深叹气,昨日还在他怀里伤心欲绝,哭着说不愿失去他的人,今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谋害他,好将他吃干抹净为己所用。
真是令人唏嘘。
之后便找来陆菀,将苍清愿意做神的新娘这事说与她听,当然众人眼下对陆菀也是疑心重重多有防范,多余的话并未提起。
陆菀有些惊讶,可她在明知苍清中了七情蛊还未解的情况下,居然还是找来那媒人女子传达了这意思。
更可疑了。
媒人女子肉眼可见的高兴,但又犹疑地看着苍清和李玄度,发问:“你和他,不是成亲,五年吗?”
苍清回道:“托词而已,有名无实。”
媒人女子显然不放心,取出个小罐子说道:“让我验一下。”
“怎么验?”
陆菀解释道:“我们有一种蛊虫,只食童子血。”
“哦,那割他吧。”苍清从锦包里掏出月魄小剑,朝李玄度的方向扔去。
不知状况的祝宸宁:“小师妹现在还真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
媒人女子摇头,“他不是新娘,用不着验。”
苍清挑眉,脸上带着威胁的神色,盯着那媒人女子,“我觉得……验他就是验我,你觉得呢?”
李玄度和姜晚义也觉得有些难办,她和李玄烛细节上的事目前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谁知她和李玄烛有没有……
但若是不过关,她自然就没法去做神的新娘,李玄度跨步上前抓过她的手,不由分说拿小剑割破她的手指,将血滴进小罐子里。
苍清抬头瞪李玄度,忽然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极轻地说道:“你是不是想破坏我的计划?”
说完报复性的一口咬在他耳垂上。
李玄度疼得倒吸凉气,捂着耳朵忙退开数步,拿小剑比心口,“小狗再咬我一次试试?”
苍清恨恨舔唇,她又被威胁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偏还拿他没办法。
媒人女子盯了一会小罐子里的动静,将罐子一收,眉开眼笑道:“过两日,神娶亲,我会将东西给你送来。”
“嗯?过关了?”苍清的注意立刻被吸引走。
想到从来异族和妖物都特别喜欢苍清,恨不得将她吃干净,李玄度不禁发问:“你的血真这么好喝?”
姜晚义则心下一松,总觉得即使是前世,但李玄烛这颗小白菜没有被拱真好,他正色道:“李兄别胡说,我们三娘就是童子。”
苍清眼下只关心两件事:神物以及七情蛊的解药,她不想再被人拿药威胁。
出声对媒人说道:“我虽答应做神的新娘,但我有条件。”
“什么?”媒人女子问。
“既然是成亲总要傧相吧?”
苍清伸手点过其余五人,“他们来做我的傧相,把我送到洞口。”
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让众人觉得她才是族中长老。
媒人女子有些踟蹰,傧相只要女子,可这五人里三个都是男子,陆菀上前同她用苗语说了几句话后,她才点头应下,“可以。”
见事情办成苍清昂着头,说道:“你可以走了。”
众人:“……”
要不要再跪下给她磕一个。
苍清才不在乎他人在想什么,目中无人的自顾打秋千去了,大桑树便跟着秋千的律动轻轻晃着。
很快来到神娶亲的日子,陆菀给他们一人准备了套傧相服。
苍清这边半夜就有人过来给她梳妆,她困得头一点一点,半阖着眼,在心中暗想,苗人成婚的吉时居然不是在黄昏吗?竟还得半夜起来。
等雾蒙蒙的天色照亮吊脚楼的挑廊时,苍清终于穿全苗人的婚服。
主要是身上佩戴的银饰实在太多,光脑袋上带的冠就重得令人发指,这要是在阳光下打起架来,敌人除了会被银饰吵死,还会被自己身上的反光给晃瞎了眼,还好今日天阴。
媒人娘子满脸喜色,特别要求她贴上那朱色的琉璃花钿来做朱砂痣。
临出门前,苍清偷偷将浮生卷和月魄小剑藏进袖中,月魄剑肯定是带不进山洞,便暂时拿在手中打算一会给李玄度。
从挑廊望出去,院外已经围满了来凑热闹的苗人。
她的傧相们也已经穿戴整齐在院中等她。
苍清走下木梯,第一眼先看到的是她小师兄。
少年清风朗月的俊脸,在清晨的薄雾里被敛去了几分傲气,连带着瞧着她的眉眼,都因微弱天光贴上些许柔和。
这挺拔的身段,配上苗人异域风极强的红色傧相服,她摇着头连啧三声。
他耳朵上那条小银蛇挂饰一晃一晃的,简直是在引她犯罪,见他喉结滚动,她难耐地舔了舔唇,腹中饥饿感再次浮现。
李玄度瞧见苍清第一眼也楞了神,可见到她舔唇立马回神,忙抬手抵在她身前半寸位置,阻止了她前进的步子,低声警告,“那么多人看着,你给我注意点分寸。”
苍清勾着唇笑,小声回他:“没人的时候,就可以没分寸了?”
“也不行,今日的药你还想要吗?”
“无趣。”苍清笑意渐冷,转开目光去瞧其他几人,又被另外四人吸引。
“哇”的赞叹声才刚出口,李玄度带着警告的一声咳嗽,打断了她后头的轻浮话。
他沉声威胁她,“想清楚再说话做事。”
苍清咬住唇用脸骂人,竖起食指点他,“给我等着。”
等她解了七情蛊,或是吃够了心头血不受威胁的时候,定要……定要……定要什么?
打又打不过,吃又吃不到,这么想着,苍清抿着嘴皱起了鼻尖,还是不够强啊,定要先提升修为才是真。
她冷哼了一声,将手中月魄剑扔给他,转身走人。
后腰带被人轻轻拉住,腰带上的银饰,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苍清回头瞪他,却见李玄度竟看着她在笑,满脸的宠溺。
这一笑让苍清怔在原地,脑中空白,恍然间心都多跳了一下,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脖侧后头的蛊毒印记,七情六欲似乎有点反扑。
不过一瞬她又回神,反手去拍他扯着自己后腰带的手,“干嘛?”
手被他握住,掌心中塞进来个凉凉的小瓷瓶。
李玄度松开手,从她身侧经过时,歪起头轻声说道:“药拿好,丢了可没有第二份。”
第126章
青龙山高耸入云, 连绵不断,虽就在陆菀家旁侧,直线距离极近, 但想要到目的地,却依旧得走歪歪绕绕的山路。
苍清是不用走路的, 哪怕是雾气缭绕,蜿蜒难行的山路,也有人抬着竹辇, 稳稳当当将她送去山洞前。
她乘着一摇一摇的竹辇昏昏欲睡, 她的傧相们行在她旁侧,只听姜晚义说道:“日日走山路小爷这伤腿都要废了。”
白榆:“我背你走?”
姜晚义不说话了。
苍清耷拉着眼皮,回他,“有大师姐在,废不了。”
旁边抬竹辇的苗族脚夫听不懂官话,于是她又说:“你们在外别闲着, 大师兄别忘了布阵。”
走了半晌午的山路, 李玄度的脸色已经煞白,但竟没有落下脚步。
苍清坐在竹辇上慵懒地支着头, 拿眼扫他, 语气故作散漫,“一次取五天量的心头血而已,受不住了?你不是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