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也早已经站回苍清边上,对着钱师妹说道:“这次只是路过,还是要走的。”
钱师妹却自顾问道:“你是回来娶我的吗?”
“嗯?!”苍清闻言将目光投到李玄度身上。
“嗯?!”白榆和姜晚义也同时看向了他。
李玄度肉眼可见地慌了,“那只是你师父同我师父讲得戏言,我师父和我从未承认过且明确拒绝了,钱师妹不可当真!”
他语速极快,生怕解释的慢了,会孤独终生。
钱小娘子:“好绕啊,可我真心觉得你是目前最好的良配人选,我个人认定的。”
苍清兀自发笑,“我们先走吧,空出地让小师兄好好和他的师妹聊一聊。”
她咬牙切齿加重了小师兄三个字。
白榆被强行拖着往前,还回头伸指点了点李玄度,无声说道:“你完了。”
李玄度忙跟上,一口一个小仙姑地哄:“你走慢些,你听我解释。”
苍清回:“小师兄无须同我解释。”
姜晚义:“想不到李道长和那么多人定过亲。”
白榆忙剖白:“和我无关,我心里只向着我们清清。”
李玄度来不及理姜晚义,急着同苍清解释,“根本没有的事,只是钱师妹的师父几年前见到我第一面时,开过这么一句玩笑话,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姜晚义闲得很,“说是没放心上,但几年过去了居然还能第一时间想起,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就问起过这位钱家小娘子。”
苍清一听这话,冷笑道:“人都认定你了,赶紧将人娶了吧,我们也不缺一副碗筷。”
那钱师妹也追上来,“这位师姐也是云山观的?说得极有道理,但玄度小师兄娶了我就得留下,你们不用多添碗筷,还少一副呢。”
姜晚义笑道:“又来一个傻白甜。”
白榆:“又?”点谁呢?
钱师妹很开朗,她又道:“玄度小师兄,我们从前的事你都忘了?”
李玄度无语,“钱师妹,我和你就没有从前的事。”
他在遇到苍清前,就是个冷情寡性的道士,除了修行就是抓鬼捉妖,能记住人纯记性好且有礼。
说到从前的事……
苍清停下脚步,“我和阿榆去查客店,姜爷你同他去查湖边民宅。”
姜晚义后悔起自己刚刚的拱火行为,斟酌着开口:“苍娘子……其实李道长很无辜……”
苍清打断他的话,“你是头我是头?反驳无效。”又对正要说话的李玄度说道:“不用解释,有些事还是得先处理好。”
李玄度很委屈,“我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啊。”
“我有。”苍清拉着白榆往姚楼方向走去。
这次小师兄没有跟上来,他肯定听懂了她的意思,从前的事即使忘了也总要面对。
只是走了一半,苍清还是忍不住同白榆说道:“阿榆,我有些心烦。”
白榆很自信地拍拍胸口,“无妨,等查完姚楼,本郡主带你去消遣一番就不烦了。”
然而半个时辰后,姚楼的二层,白榆自己先消遣上了,周边围了两个伶人,给她倒酒唱曲。
她生得好看,伶人都愿意同她说话,男伶滔滔不绝地讲着。
苍清托腮坐在白榆对面吃果盘,也算是听了个明白。
这姚楼是今年初新建成的,‘酒醉银丝生’便是姚玉娘盘下这里后,从旧酒楼老板手上买下的方子,而那三样前菜之前的酒楼是没有的。
一楼吃饭观舞,二楼听曲消遣,三楼嘛是玩博戏的地方,只是想进三楼得有人介绍,生客是进不去的。
白榆从袖中掏出一锭金放在桌上,一脸豪横,“我们要去三楼,而且要见你们东家姚玉娘。”
苍清都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葡萄大小的金元宝被伶人收进怀里。
伶人脸上都快笑开了花,“好说好说,我们这就安排。”
不过可惜姚玉娘今日出城去了,所以并未见着,但一锭金作为敲门砖,苍清和白榆顺利到了三楼。
因为她们两个都是小娘子,所以身后还跟着四个男伶,带着她们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后,推开一间不大的房门,进去后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也……太大了。”苍清从未玩过博戏,在汴京时正值初夏,没有节日开关扑让她体验,小作坊更是不可能去。
但白榆不同,这毕竟是汴京城男女老少皆爱的游戏,她从小到大每逢大节就能体验一番。
她拉着苍清来到一张桌前,围着的娘子、郎君们虽大多身形消瘦但各个穿金戴银,眼睛油亮,玩得正是出九合和。
“今日我穆小娘子就带苍小娘子体验一下什么叫消遣。”说着白榆往桌上扔下一锭金。
苍清低声道:“我不会啊。”
“很简单的,摇骰子嘛,我教你。”白榆灿烂一笑。
那双像是盛满星辰的眼睛弯起,漂亮的脸越发明媚耀眼起来。
将她身边的男伶比了下去,倒叫对方看楞了。
苍清笑道:“绝不扫兴。”
也掏出一锭银扔到桌上拿来做注。
她们这边玩得高兴,却不知有一位穿华服的清俊男子,正在暗处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和白榆。
第100章
几轮骰子摇下来, 苍清的一锭银成了数锭,她张口结舌,从未发现钱竟这般好赚。
白榆豪爽地朝身边男伶扔过去一锭金, “泸州好酒最是出名, 全数换酒。”
男伶依言下去,姚楼最出名的酒是玲珑清露, 也是姚玉娘独家秘方, 除了每月她在一楼跳舞那日, 其余时间只有在三楼的客人才有喝。
昨日正是姚玉娘每月跳舞之日,只不过送得那壶玲珑清露六人都没喝。
不多时男伶递上酒杯, 白榆接过一口喝完, 赞道:“果然名不虚传。”
她向来是被服侍惯了的, 也很会使唤人, 又对男伶说道:“给我们身边这小娘子服侍周道了, 本郡……本娘子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男伶很有眼力见,不用等她吩咐早给苍清也递来一杯。
杯中酒液清澈, 苍清拿近闻了闻, 酒香中竟还有一股花香,她抿了一口居然是甜的,只带着一点点辛辣的酒味。
她又喝了两口, 这哪里是酒, 明明是香甜可口的花茶饮子。
一口闷了,顿觉身心舒畅。
身边的男伶见杯子空了,又立马给她满上, 苍清连喝几杯。
玲珑清露虽然清甜,却是真酒,不知不自觉间就能叫人上头。
忽而听到身后传来吵闹声, 苍清回头看去,隔壁一桌有两位郎君似是吵将起来,其中一位膀大腰圆的郎君说:“十二郎,你今日还有什么可扑的?是不是该剐肉来扑了?”
“再来一次!我拿她做注。”被唤作十二郎的郎君将身边的女郎往前一推,“杨七,你不是瞧上她许久了吗?”
那娘子冷着脸,一句话未说,似乎是早就习惯如此。
博戏什么都能做注,车马,地宅,古董,美酒美食乃至身上的衣物用品,都可按估值来关扑,自然仆人美妾也不例外。
苍清听得皱起眉,可这与她并无多大关系,所以她又转回了头。
身后膀大腰圆地杨七郎讥笑,“你真当老子是捡破烂的?不过今日儿个就叫你心服口服。”
又听见那娘子的惊呼声,苍清没忍住再次回头,见杨七郎已经拉过那位娘子,他拔下腰间一把漂亮的匕首,在那娘子脸上左右比划,“这么好的一张脸,划哪里才能让老子高兴呢?”
杨七手中的那把匕首……
柄首是如意云形状的环首,剑格处镶有一颗明珠,好似明月发着荧荧微光,剑身通体刻有篆文,这真不是月魄剑的小剑版吗?
不等苍清细看突生变故,杨七一刀划在那娘子右脸上,娘子脸上立马出现一道狰狞血痕。
那娘子吃痛,落下泪来。
杨七一巴掌甩在她脸上,不耐地吼道:“哭啥子哭,老子运势都叫你这臭婆娘哭没了!”
十二郎气急,似也有些不忍,“还未扑,你就这么急?!”
杨七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那娘子脸上,“你都下注了还废什么话,人早晚都是我的,老子想打就打。”
身旁也有其他人窃窃私语,“这杨七郎最是凶残,好好的人落他手里都糟蹋了。”
苍清冷下脸,问身旁的男伶,“那桌玩得是什么?”
问清怎么玩后,她从桌上抓起一把金银,转身走向杨七这一桌。
白榆玩得正高兴,没有注意到她,只有在她旁边服侍的两个男伶,跟上了她的步子。
苍清将银钱往桌上一拍,“我替十二郎下注,扑这娘子去处。”
被人横插一脚,眼见杨七要发火,却在看到她样貌后忍着未发,说道:“哟,你同十二郎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就问你敢不敢?”
“我杨七有何不敢?”他轻蔑地笑看她,“小娘子想要人需得五纯。”
意思是抛出的五枚铜板皆要在同一面。
这边玩得和白榆那桌又不同,对扑之人各出一物或几物作注,皆由对方来定铜板数以及纯数,一般四纯五纯为多。
双方之间不可相差太多,游戏开始前若是一方不同意所设纯数也可不扑,游戏开始后不可反悔,扑中者两方物品皆得。
杨七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斜眯着眼瞧她,“还得加注。”
“可以。”苍清指着他手上的匕首,“我不仅要人,还要你手中那把小剑。”
她这意思是我会赢你,两物皆得。
杨七依旧不屑,“哟呵,那你出什么?就十二郎家这小妾可够不上老子这把匕首。”
苍清将桌上银钱全数往前一推,“够了吗?”
杨七也将身前的银子往前推,语气轻佻,“钱谁没有?小娘子这么自信不如将自己押上。”